“好。”他扯了扯唇角,“叫他過來吧。”
楚雲硯顯然早有準備,他把雙喜叫過來,讓他去前院小佛堂中領人。
陸宵覺得此事還有的牽扯,幹脆讓雙喜把人領到後院暖閣,他和楚雲硯便先過去。
這一路紅梅正豔,他卻沒了賞花的心情,步履匆匆,兩人似乎都有心事,沉默異常。
他們到的時候,雙喜已經領人候在外面,陸宵遠遠看見,來人身量不高,骨架纖細,發髻一朵鵝黃珠花,純白的鬥篷下露出同色裙擺。
竟是一名年歲不大的女子。
見他們過來,兩人行禮,陸宵擺擺手,先進了暖閣。
閣内顯然被精心打掃,炭火正旺,桌上兩隻黃銅手爐。
陸宵神色微妙,更覺得今天來者不善。
他看向楚雲硯,等他先開口。
“小女羅、羅浮叩見陛下,叩見王爺。”女聲緊張但卻洪亮清脆,打破了滿屋的寂靜。
楚雲硯輕咳一聲,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簡短道:“羅浮,師從神醫谷,為谷中弟子之翹楚,醫毒雙絕。”
“原來如此。”陸宵露出幾絲笑意,擡手道,“羅浮姑娘,請起。”
他朝一側的凳子指了指,“不必拘束。”
羅浮水靈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地面,聽見陸宵的話,才同手同腳般朝紅木椅子移了過去。
楚雲硯抿了抿唇,問道:“陛下可願意讓她随侍承明殿?”
楚雲硯這一步正好打在陸宵的心坎上,前日承明宮的事他始終如鲠在喉,可惜他身邊的影衛都學的是以命搏命的功夫,鮮少精通這些。
他有意讓寒阙搜尋能人異士為他所用,沒想到楚雲硯竟先來一步。
可結合上清歡樓的事,不免有些賊喊捉賊的意思。
他目光掃過等待他回答的楚雲硯。
他面色如常,手指卻無意識的搓着指尖,這種小動作,怕是他自己都未曾留意過。
陸宵感覺眼前蒙着一層迷霧,來自楚雲硯,也來自其他他看不見的角落。
他轉頭問羅浮,“朕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姑娘。”
羅浮緊盯着地面,“陛下請講。”
“有一種毒,可以緻.幻、催.情。”
“咳……咳咳。”羅浮眼睛靈動,捂嘴咳嗽了一陣,聽得滿室安靜,才又道,“小女失禮,請陛下恕罪。”
陸宵笑笑,“既不用入口,也不用與人接觸,此毒為何?”
羅浮緊張得坐直,她問,“中毒者可與下毒之人久呆?”
陸宵想起那天站在他身側的宮娥,“是。”
“可有氣味?”
陸宵搖頭,“并……”
他話音一頓,忽然想起那盞甜羹,那是禦膳房做得桂花甜釀,桂花味撲鼻。
他有意留下半句,隻道:“似有花香。”
羅浮沉吟了片刻,眼睛四處亂轉,仿佛不知道該瞅向哪,“花香……是桂花?”
陸宵神色明了,沉沉應了聲,“是。”
“看來是月桂香。”
羅浮無愧于她神醫谷翹楚之名,言簡意赅的幾字之後,說起藥理來滔滔不絕,“月桂香一種藥引采自百年丹桂,它以香氣惑人,初聞不覺,可一旦久呆,中毒者便會有緻.幻症狀,以緻血氣上湧,情難自禁。也因為會産生幻覺,中毒者醒來之時隻覺大夢一場,記憶全無。”
“此藥以香薰輔佐,所以留香時間不長,一個時辰後便會藥效揮散,難以追尋。”
陸宵似笑非笑,“此毒精妙,姑娘果真才學深厚。”
羅浮喜色跳上眉梢,“畢竟此毒是我谷……隔壁的尋歡宗為危害江湖所制,我谷自然有所了解。”
陸宵但笑不語,側頭看楚雲硯,“王爺當真願把此等人才割愛于朕?”
楚雲硯聽着他們一問一答,安靜的沒有出聲,他眸底沉靜,點頭道:“羅浮姑娘一身才學,于臣身邊隻是埋沒。”
陸宵感覺自己在賭,把這樣身份不明的人留在身邊,無異于朝他頸側放了把利劍,他的承明殿将由此破開一個缺口。
更何況此人擅毒。
他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沖羅浮道:“姑娘師承名門,隻屈居朕宮中難免屈才,太醫院醫書典籍衆多,想來對姑娘多有裨益,姑娘可願意去太醫院任職?”
“好呀!”羅浮眼睛一亮,聲音剛出,又似有所覺般,“可是陛下衣食住行若沒有小女……”
“陛下。”楚雲硯出聲,一錘定音道,“将她留在承明宮。”
他的視線與陸宵對上,不躲不閃,“臣懇請陛下。”
陸宵的腦子似乎要炸了,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他很少見到如此示弱的楚雲硯,對上那雙眼睛,他一個“好”字就在嘴邊。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好在雙喜的聲音及時透門進來,帶着尖銳的急促。
“陛下,鎮北将軍府來報,衛将軍巡防歸途遇刺,身受重傷,恐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