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宵幾乎要被突來的驚喜砸暈了,他暗暗點頭,越發佩服自己的明智。
同時,也對林霜言的喜惡有了一點猜測。
他剛剛隔窗看着,林霜言臉上的惶然拒絕之色不似作僞,再加上他日常便纖塵不染的官服,一絲不苟的冠發,他不得不想到一點:他的新科狀元郎好像有很嚴重的潔癖。
這一點,在林霜言匆匆走出班房時得到了驗證,他開始頻繁地整理冠服,清瘦的手指在半空中蜷縮摩挲,似乎不知道該放到哪裡好。
陸宵立馬聯想到翡園之時,自己因為站立不穩,扶了他一把……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他趕忙退後了兩步,自覺與他拉開了距離。
當時隻是輕微的碰觸都能讓他的忠誠度驟降,如今被逼到艱苦逼仄的班房,萬一他遷怒起來……
一想到這,陸宵片刻不敢耽擱,生怕林霜言想起讓他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趕忙輕咳一聲,關懷道:“愛卿今日辛苦,就在承安殿沐浴歇息吧。”
許是沐浴兩個字正戳到林霜言的心坎,悶頭回宮的陸宵又聽見耳邊“滴——”得一聲,系統播報道:【林霜言忠誠度+2。】
【林霜言忠誠度:13。】
陸宵的腳步越發輕快,一整天的疲憊都仿佛随着這幾個數值輕飄飄地飛走了,他突然又抓到一點精髓。
順毛捋。
對,就像小時候養的那隻狸奴,每當他給它順毛時,它的嗓子裡總會發出舒服的“呼噜”聲,之後也會愈加黏他。
說到底,人心雖難測,但也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他與他們沒什麼深仇大恨,忠誠度上漲不是手到擒來?
想通了這一點,陸宵對日常任務也沒那麼抵觸了,甚至現在都有精力,去把幾個糟心臣子輪流慰問一遍!
系統瞬間被陸宵暴漲的事業心感動得無所适從,一人一球好好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朝一下,陸宵就急急忙忙地要出宮。
楚雲硯卻在寝宮裡把他堵了個正着,幾日未見,他似乎消瘦了點,隻那雙眼睛還是漆黑沉靜,宛如一片波瀾不驚的湖。
陸宵因為前幾日的事還心有不忿,但自我安慰了一通,也算能過去,便主動招呼道:“王爺?”
楚雲硯正忙着藩屬國來朝的事,此時叫住他,多半也與此事有關。
果然,楚雲硯道:“陛下,各藩屬國的使臣已經進京,禮部主客司和鴻胪寺已經做好一應事務。”
“辛苦王爺了。”陸宵略一沉吟,吩咐道:“七日後在昭陽殿設宴。”
楚雲硯點頭應下,他打量着陸宵略微急切的神色,疑惑道:“陛下有要事?”
“也不算。”陸宵囫囵應了一句,“朕正要出宮。”
“出宮?”楚雲硯略一蹙眉,但又看他眼梢帶笑,緩了口氣,提議道:“能否讓臣同行?”
“同行啊……”陸宵皺眉思考着。
他總覺得帶着楚雲硯多有不便,于是試探着拒絕道:“不用擔憂,朕不去别處,隻去明公侯府看看。”
楚雲硯眉眼閃動了一下,狀若無意道:“明公侯府?陛下可是找謝侯爺有事相商?”
這怎麼說呢……?
自從上次宮門一見,陸宵總覺得楚雲硯和謝千玄不太對付,更别說自己把謝千玄任命為禦前侍衛,乍得知這個消息的楚雲硯,默不作聲地把他身邊的侍衛增加了一倍,以至于他現在出門便前呼後擁,儀仗都能綿延十幾米。
但若在這種小事上撒謊,又顯得君臣隔心,若是要讓楚雲硯知道,搞不好又會在哪裡找他不痛快。
于是他實話實說道:“謝千玄病了好幾日,朕想去看看他。”
“謝千玄……?”楚雲硯眼尾微眯,嗓音有幾分古怪,“病了?”
“……也許。”
陸宵一滞,他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怎麼隻是出個宮,去趟明公侯府都仿佛犯了什麼大錯似的?
“好了。”他打斷楚雲硯道:“王爺若無事……朕就先走了。”
說罷,他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楚雲硯陰陰沉沉地站在原地,他又想到那日,陸宵突然要邀謝千玄共遊太湖。
天下皆知,太湖是前朝皇帝為其男皇後所修,向來是有情人的定情之地。
他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隻是指尖攥了攥,心裡默默把謝千玄這個名字念了好幾遍。
正坐在馬車上晃蕩前行的陸宵突然聽見系統“滴——”得一聲。
【攝政王楚雲硯狀态變更,當前心情指數20,狀态:煩悶。】
不明所以的陸宵撓了撓頭。
明公侯府離皇宮并不遠,不過兩刻鐘,陸宵的馬車便緩緩停下,雙喜為他放好馬凳,他幾步跳了下去。
明公侯身為皇商,自然家财豐阜,匾額金光閃閃,連門口的石獅子都有金玉鑲嵌,但好歹并不逾制,隻是财大氣粗的闊氣。
雙喜前去叩門,腰間的腰牌一亮,明公侯府的仆人便立馬知道貴人來訪,慌慌張張地要進去通報,陸宵卻想看看謝千玄到底是怎麼纏綿病榻的,擡手止住了人。
他問道:“你們家公子呢?”
仆人誠惶誠恐道:“侯爺和公子正在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