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他視線越過楚雲硯的肩頭,瞬間捕捉到了那個要逃跑的背影。
他立馬朝前了兩步,故意高聲道:“陛下?”
剛下定決心要換個門跑的陸宵:……
他眼睜睜地看着,背身而立的楚雲硯緩緩轉過。
兩人的視線飛快相觸,又都不約而同地迅速分離,楚雲硯面色如常,沖他行禮道:“陛下。”
陸宵想裝看不見都不行了。
他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狀若無事地走過去,點頭道:“王爺……衛将軍……”
隻需看到楚雲硯,他渾身就開始發暈發燙,再一想,他昨夜即丢臉又冒犯,搞不好楚雲硯也是囿于君臣之儀,否則,也多半不想見他。
說到底,是他強迫人在先。
昨夜的事一團亂麻,陸宵千言萬語也無從說起,更何況衛褚在場,他也不好意思弄得人盡皆知。
他強打起精神,略過垂眸不語的楚雲硯,問衛褚:“衛将軍怎麼來了?”
隻要看見這兩人站在一起,他就不可控地想起他們背後的五十萬鐵軍,神色越發勉強。
衛褚早有準備,牽着馬匹的缰繩一抖,看着陸宵,暗示意味極強道:“臣想着今日休沐,來找攝政王爺出城跑馬。”
“可惜。”他話音不停,氣都不喘一口,繼續道:“臣馬都牽來了,但王爺公務繁忙,沒有時間。”
随着他手中缰繩抖動,官道上傳來幾聲哒哒的跑馬聲,陸宵這才看見,衛褚的馬駒後面,還跟着一匹身量稍矮些的朱紅馬匹,聽見他的召喚,正小跑地朝過接近。
“跑馬?”陸宵的眼睛不自覺瞪圓。
衛褚一臉遺憾地點了點頭,“正逢臘八,聽說京中世家子弟還相約在馬場打馬球。”
“馬球?”他的嗓音也高了一度。
今日休沐,原本按照昨日計劃,他是要和楚雲硯去大佛寺看法會的。
可是現在……
他視線轉向楚雲硯,看他還是低眉垂目,冰冷的神色沒有一絲波瀾。
他打開系統面闆,果然看見他的心情指數變成了煩悶。
細想昨天一夜,他沒吃什麼虧,反而是楚雲硯……
一個權傾朝野的重臣,為他行床榻之事,換成誰,恐怕都不會給始作俑者好臉色看。
如此一想,他心中更堵了。
但錯已鑄成,既然自己如此讨人嫌,他也沒有勇氣再厚着臉皮呆下去,勉強扯出一抹笑,看向衛褚道:“朕今日倒是沒什麼事。”
衛褚撩眼笑道:“陛下若有空,不如與臣去城外兜風?”
此話正中陸宵下懷,他心煩意亂,也正想酣暢淋漓地發洩一場。
可他還是猶豫地看向楚雲硯,卻見他仍微垂着眼,冰冷的表情沒有半分動容。
他真的把人氣狠了……
陸宵心裡越發沉悶,心道與其留在這給他添堵,不如早早離開,還他個眼睛清淨。
他朝衛褚應道:“好。”
楚雲硯猛地擡起頭,正猶豫着想說話,卻又在觸及到陸宵漠然的側臉時,略一遲疑。
也就這片刻的工夫,衛褚便已經翻身上馬,彎腰,沖陸宵伸出了手,“陛下。”
陸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他身後那匹紅色的馬駒身邊,擡手,親昵地順了順馬匹的鬃毛,換來幾聲悅耳的嘶鳴。
“陛下會騎馬?”
衛褚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這匹馬出自西域,性格倔強,不好馴服,他今日牽它過來,也是正好想尋個借口,邀陸宵共乘一騎。
卻不想,眨眼間,那個矯健的身影便翻身跨上了馬背。
“當然會。”陸宵控制着缰繩,繞着他打馬一圈,看他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發愣,笑道:“衛将軍這是怎麼了?”
衛褚被熟悉的笑容晃暈了眼,緩緩回神,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過,提醒道:“陛下,這馬性格剛烈,倔強不羁,我府中許多馭馬師都被它傷過,陛下可要小心。”
“哈,衛将軍多慮了。”
他利落挽起缰繩,身姿挺秀,眉目飛揚。
“朕的馬術可是父皇教的。”
衛褚彎了彎眉眼,幽深的眸底晦暗不明。
“原來如此。”
他打馬跟上,馬駒在官道上哒哒得慢走,他凝視着那個背影,轉身,挑釁似的沖楚雲硯張了張唇。
楚雲硯目光淩厲,隐含警告。
衛褚卻不怕,隻悄悄向他吐出幾個字。
真好。
衛褚說,那真是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