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雪願意帶她到家去是一回事,但她的家人兄弟姐妹哥嫂願意嗎?于悅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入住,為陳小雪的家人帶來不愉快。人心是經不起考驗的,在末世裡,隻有極其少數的人能經得住這種考驗。考驗過了又怎麼樣呢?看着親人朋友死去,這才是巨大的悲傷。
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于悅更願意在朋友關系中彼此能獲得安慰和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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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方玉珍看着臉色蒼白的男人,剛動了手術,麻藥沒有散掉,他還睡着。
家裡的頂梁柱啊,這一病就病了幾年,家裡的錢早就用光了,生産隊還欠着錢,女兒也因為沒有錢而退學了,不過她懂事,從不抱怨。
方玉珍心裡期盼着,火明啊,你趕緊好起來,撐起這個家吧!我太累了啊!
床上的男人眼睛動了動,方玉珍趕緊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看到男人睜眼了,她關切地問:“怎麼樣?好點了嗎?”
護士等人醒了,就是麻藥過效了,傷口會疼。
“還行,隻有一點疼。”
看男人說得真,方玉珍舒了一口氣:“護士說,沈醫生醫術高明,切的口很小,你過幾天就能回去了。”
于火明看看病房,點點頭說,“嗯,早點回去好。花錢不說,回去你們也能住得舒服一點。”
方玉珍說:“這次得虧幺妹,到湘省拿了不少錢回來。不然呀,我這心裡可真沒底。”
于火明說:“嗯,幺妹長大了,能耐了。就是我這做爸的虧待她了,她連學都沒有上完。等我出院了,手裡沒錢的話,向老爺子借點錢,先讓幺妹把學上完。”
“好!”
病房的門開開合合,于悅鑽了進來,一邊手裡拎着網兜裝着飯盒,一邊手裡拿着兩個瓷盆。
“爸,媽,我今天碰到我同學了,晚上我就住她那裡去。”
一間病房本來就小,裡有三個床位,晚上陪護隻能用凳子拼着睡。顯而易見晚上會很是不舒服。
于火明擔心地說:“會不會太麻煩你同學?”
于悅說:“不會的,她有自己的房間。爸,你不用擔心,好好養病。”
方玉珍起身接過女兒手上的盆子說:“幺妹,一個盆子就夠了,買兩個費錢了,這還得要工業券的吧?”
于悅說:“媽,券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家裡隻有一個木盆,這兩個瓷盆咱回家的時候可以帶回去,不浪費。還有人家護士姐姐說了,要講衛生。咱們洗臉盆和洗腳盆要分開用,免得細菌傳染了。爸剛動了手術,要特别注意,不要感染到傷口了。”
聽到是護士的交代,方玉珍不反駁了,“這到醫院就是花錢,哪兒哪兒都要錢。”
于悅笑笑,沒有反駁,乖巧地聽着,将米飯分成兩份放在帶來的碗中,再将鋁飯盒裡的豆腐肉丸子,還有用開水燙過的土豆泥一起擺在病房的椅子上。
把旁邊看護的家屬看得直咽口水。
方玉珍手中被女兒塞了一雙筷子:“媽,咱們吃吧。”她拿着筷子,隻挑米飯。
“媽,你吃吧!爸的那份豆腐丸子我留着呢!”然後女兒悄悄地在她耳邊說:“餅幹還有,你放心吃。”
算了,債多不愁,方玉珍抛下心中的煩惱,端起飯碗,大口吃菜!
兩人吃完飯,于火明因為還沒有排氣不能吃東西,一時之間,病房裡安靜極了。
挨着的病床上是個老太太,看着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羨慕極了。
“你們兩口福氣好啊,這女娃娃長得又乖,人又懂事。以後,你們的夫妻以後的福氣還長着呢!”
好話誰不愛聽,方玉珍心裡暖乎乎的,“幺妹确實是我兩夫妻的夫妻。大娘,我男人這病能治啊,還是多虧我她。幺妹特别孝順,就是我們兩個拖累她了。”
方玉珍和老太太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互相誇贊。
“對了,你男人動了手術,你找醫生給他開營養品,就可以不用票買麥乳精了。麥乳精可是個好東西啊,補人得很,外面好多人托關系都買不到……”
于悅在旁一聽,“麥乳精?媽,那是好東西啊!”
吃過飯,于悅就去找護士,開了兩瓶。
護士叮囑病人家屬:“剛動過手術的人,飲食需要清淡,最好先吃一些流食,粥類的東西。”
于火明看到女兒拿的兩瓶麥乳精,“這麼金貴的東西很貴吧?我不吃,你和你媽辛苦了,你們吃吧!”
于火明知道女兒是心疼自己,他也心疼她們啊!
父母慈子女孝,羨煞了旁邊的老太太。
這家子都是好人!
“爸,喝了這個麥乳精,身體好得快!”沒有搪瓷盅盅,于悅用鋁制飯盒給泡了大半盒子。
方玉珍也勸:“快喝,好得快,好了咱就能快快地回家去了。”
為了早日康複,早日回家,于火明喝了。
“你們也喝!不然我不喝。”
于悅笑開懷了,沒想到她爹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