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瀝瀝地下着,今天是不用出工的一天。
趙婵娟走到廚房準備做早餐,廚房裡的東西齊活了。光挂在牆上的筲箕大大小就有三個,碗櫃上立着她找木匠做的甄子。
和大腿差不多高的飯桌放在靠門的那一側,配了四個小木凳。夠她在家吃飯用了。
還有一個兩層的洗臉架,放了兩個盆子。一個瓷瓶用來洗臉,一個木盆用來泡腳。她是寒涼體質,上輩子看了中醫,老大夫讓她每晚睡覺前多多地泡腳驅寒。這在許家是不可能做的事情,但現在她自己生活了,就不能委屈自己了。
趙婵娟打開碗櫃,裡面十個吃飯用的小土碗,五個裝菜的大碗,加上兩個小木盆,足夠她用了。
供銷社裡花花綠綠的瓷碗需要票,她沒有票,覺土碗也不錯。
想她前世在外打工,租的房子裡,廚房也是要和别人合用的,雖然一切很簡陋,比不上後世的現代化竈具,但這個廚房是自己獨自擁有的呀,還有一間寝室,這就是自己的家啊。
趙婵娟覺得很幸福。
“咕,咕咕——”肚子在叫了。
碗櫃裡放着幾個小布袋,分别裝着,黃豆,紅豆,綠豆,大米,小米,麥子,六樣東西。是方嬢代表于家送的,祝她搬新家,也祝她以後得日子六六大順。
碗櫃最下面放着的兩個南瓜是于悅送的,柑橘是方外婆送的。
好像缺了些什麼?趙婵娟捂着胸口,她親娘對她的無視。無視好,最好永遠不要想起她。
趙婵娟挽起袖子,準備熬一些粥,這樣可以很省事的吃一天。
南瓜切了三分之一去皮洗淨切塊,小米和大米各一把洗淨,一起放進鋼精鍋裡。她坐到竈膛前,從身後抓一起一把竹葉塞進竈下,劃了一根火柴點燃竹葉。
趙婵娟就正式開鍋了。
稀飯煮好,她盛了一碗出來,涼在飯桌上。
趙婵娟坐在小木凳上,看着南瓜稀飯微微出神。
真沒想到,自己這一世勇敢一點,剛一點就能過上這樣美好的生活。上一世,真是,自己夠傻了。
怪自己看不透想不通,許家怎麼是好人,還有她娘,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看上去柔柔軟軟的吳素瓊會那麼狠心。
“笃笃笃——”後院的敲門聲,趙婵娟的廚房離後院最近,聽得最真切。
這麼早,會是誰?
大清早的,跑到後院來敲門。
後院已經用泥磚全封閉了,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情況,院子裡的人也看不到外面大的情況。
隔絕一切窺視,就很好!
趙婵娟走到後門,取下門闩,一張苦瓜臉映入眼前。
“娟兒,昨天我看到青山村的王木匠送來了兩張床到于家。娟兒,你這是住上了于家的新房,睡上了新床?”
“媽,你是來祝福我的嗎?那你咋兩人空空的呐?”趙婵娟并不以為她媽是好心的。
吳素瓊沉默了半響,張口說:“…娟兒,你讓媽進去說話,看看你的新房子,好不?”
趙婵娟半倚在隻開了一絲縫的門上,紋絲不動,“不好。房子是于叔方嬢修的,你要看,就去前門,正大光明地問人家同意不同意。你要是想看新房,讓許家把我趙家的三百塊錢吐出來啊。拿着三百塊錢,你想修什麼樣的房子沒有?幹嘛要看許家臉色?”
而不是像老鼠一樣偷偷摸摸,悄悄咪咪的避開主人。
吳素瓊被趙婵娟的話堵住,差點說不出話,于是她開始苦哀地賣慘:“娟兒…,你是在怪媽麼?”
又是這副樣子,對許家順從隐忍,對自己就是使勁打壓,從小到大就是。
趙婵娟經曆了一世,已經看透吳素瓊,再不會順着她,她點點頭毫不客氣地說:“是!你要是不嫁許家,或者找一戶厚道人家,或者在家裡好好地守着爸爸留下的東西。日子何至于過得這麼艱難?”
“手上沒有一分錢的滋味好受嗎?”
“做不完的活兒,不累嗎?”
“吃不飽飯,心裡不慌嗎?”
“吳素瓊,你就那麼想男人?非要把你前夫留給你的錢,巴巴地送給人家。把你和你女兒送到人家當不要錢的長工嗎?”
吳素瓊被趙婵娟這番言論驚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盯着女人,她甚至忘了哭:。
等她反應過來,女兒對她的指責時,氣得渾身啰嗦:女兒一直是這麼看她的嗎??
趙婵娟說出了上輩子埋在心頭幾十年沒有說出的話,終于掰開了壓在心頭幾十年的石頭,覺得心裡暢快極了。
怪不得方外婆那麼喜歡吵架,實在是吐出了心中的怨氣,心裡舒服極了。
心裡舒服極了的趙婵娟看吳素瓊在門口恨恨地看她,當即關上了,闩門,回去喝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