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目光回到了貝傑身上,她的血已經流了一地,和她的頭發纏在了一起,下來的幾個衛兵不知道該不該把貝傑搬出去,互相使着眼神讓對方去問阿諾的意思,但是阿諾隻是晦暗不明地看着貝傑,沒有說話。
“搬走吧,沒什麼可查的,死于魔法,她太不小心了。”剛才就把自己手铐除掉的安德斯,這會兒不知怎麼地把牢房門也開了,現下已經很自然地湊了過來。
托安德斯的福,和安德斯關在一個勞房裡的赫伯特帶着手铐也過來了,和索伊一左一右地站在阿諾身邊。
聽到有人下了指示,幾個衛兵也松了一口氣,準備一人擡手,一人擡腳把貝傑的屍體搬出去了。
誰知道這時阿諾突然說話了,“别動。”
阿諾想起來了,他見過她,先皇後卡洛琳在懷伊芙莉絲時,曾請過一位來祝福自己孩子的巫師,這個巫師,就叫貝傑,不過卡瑟琳皇後終究還是難産死掉了,女巫的祝福也沒有機會送上。
沒想到一句祝福,一欠就是一生。
阿諾突然覺得心口有些沉重,他看着面前慘死的女巫,閉上了眼睛,阿諾不信神,此時卻希望神明能指引女巫貝傑去光明的地方。
“别這樣擡她,找個擔架來,好好替她收屍。”
貝傑的屍體最終被搬了出去,隻留下了一地的血漬。
“殿下,這裡太危險了,您還是先走吧。”赫伯特剛剛在牢裡急得團團轉,恨不得把牢門撕碎了過來保護阿諾,現在托安德斯的福,他出來了,倒是冷靜了不少。
安德斯則是看了一眼貝傑後,又安靜地坐回了他的角落裡,不過貝傑的死他也相當意外,這下他确定了,尼娜·希爾德要麼還有同夥,要麼宴會上施咒的人就不是她,安德斯更傾向後一種可能。
看來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安德斯還在思索這事的來龍去脈,突然就看見阿諾過來了。
阿諾走到安德斯的面前,跟他說:“你把這裡盯好了。”
安德斯聽着阿諾這明顯命令的語氣,無奈地攤了攤手,“明白的,阿諾殿下,為了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我會的。”
“重新給他一副手铐。”盯着安德斯看了一會兒,阿諾跟旁邊的衛兵說道。
安德斯笑了一下,好吧,一個形式而已。
赫伯特雖然強烈要求阿諾離開,但是阿諾不會走的,雖然貝傑剛剛說伊芙莉絲還活着,但并不意味着阿諾就可以放心了,看那些巫師的樣子,這事一時半會兒查不出結果,何況魔法的事他也不懂,他得讓安德斯盯着這些巫師。
“你剛剛說她中了魔法咒,有具體時間嗎?”
“時間不清楚,但是貝傑不是不謹慎的人,她會中咒,要麼是施咒的人魔法壓制性的強大,要麼就是她心甘情的。”安德斯和阿諾解釋。
“她中的什麼咒?”
“油盡燈枯,枯木無春,這是攝魂,從她中咒那一刻起,她的生死就是由施咒人說了算了。”
阿諾沒什麼要問的了,可是他心情卻意外得差。
“去把典獄長叫來。”阿諾和索伊說道。
“殿下就這麼走了嗎?”以為阿諾要走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這可是死了人,殿下,我是無辜的,你可得保住我的性命,說到底也是因為你,我才會來到這。”她坐在地上,看都沒看一眼阿諾,清清楚楚地說道。
“殿下,你猜,是誰殺了貝傑?”又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甚至還冷笑了幾聲。
“仁慈的主神,您應當保佑每一個無辜的人。”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巫師畫着十字。
赫伯特頭都大了,這麼快就有三位巫師找事了,他真怕按阿諾的性子非要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阿諾誰都沒有理,唯獨看向了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女孩子,“你是艾格恩特人?”
那個女孩冷笑了一聲,頗有些自豪地說道:“我叫阿莫拉,我的教父是奧利弗·羅蘭,如你所言,我來自艾格恩特,德蘭大陸最強大的國家,殿下對艾格恩特人記得這麼清楚,是被打怕了嗎?”
奧利弗·羅蘭,目前德蘭大陸上公認最強大的巫師。
這一句無異于挑釁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明顯不舒服了起來,就連安德斯都睨着眼睛看了過來。
在場的衛兵們面面相觑:一個低等公民也敢口出狂言?
他們可不認識什麼奧利弗·羅蘭,再厲害又怎麼樣,不也是低等公民嗎?
這裡反應最平淡的反而是身份最尊貴的阿諾,他看起來相當平靜,阿莫拉那一句話沒有挑起他任何的負面情緒,隻是淡淡地問阿莫拉:“我沒記錯的話,是艾格恩特簽署了投降書吧?”
“艾格恩特沒有輸!我才不認什麼投降書,庫恩那個老東西打輸的仗,我們都不認!艾格恩特派我來是恩賜你們,你們居然把我關在這裡,真是混賬!”
“哈哈!”
這是另一個女孩在笑阿莫拉,阿莫拉在這裡大放厥詞,阿諾隻當她是受了氣被關出毛病來了,但是沒想到阿莫拉旁邊牢房裡的另一個女孩卻嘲笑了她。
“你不認投降書,怎麼是不想認你這艾格恩特的血脈了?”
這個女孩比阿莫拉還要年輕,但是眉眼之間卻比阿莫拉要穩重多了,她長着一雙狡黠的鳳眼,看着十分機靈。
眼看着兩人就要吵起來,衛兵們再次拔出了刀,“安靜!”
阿諾站在牢房之間的過道裡,沉默地看着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睛,冷冷的眼光來自四面八方,他們有的不是人,是野獸,是惡魔。他隻覺得每一間牢房,都像地獄,不知道哪一間裡關着兇手,帶走伊芙莉絲的人,陷害尼娜的人,害死貝傑的人,就藏在這裡。
“在我沒有找到兇手之前,我不會走的。”他最終和阿莫拉說道。
聽到這話,一旁的赫伯特歎了口氣。
“順便說一句,艾格恩特的國王在投降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時,割下了自己的小拇指,以表投降的決心,這事你知道嗎?”
阿諾看着阿莫拉眼睛都睜大了,一臉的不願相信,驚疑、憤怒的神情在她臉上輪番切換。
“但是我還給了他,這種戰利品我不需要,畢竟它沒什麼用。”
“你要感恩,我沒有把它扔在地上。”
甩完這幾句話,阿諾又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了,隔絕掉了周圍對阿莫拉的同情與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