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沒有回答她,隻是指了指周圍,是了,這不是馬車内,她們的對話随時有可能被人聽到。
尼娜隻好又閉上了口。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終于回到了藍堡。
基甯似乎不太喜歡這裡,一到這裡就厭厭地說:“你們家這風格到底什麼時候能變,跟個迷宮似的,又大又沒人,壓抑得很。”
這話算是說到尼娜心坎上了,她也這麼覺得,突然覺得剛剛那小巷子似乎也不錯,至少那裡住的都是活蹦亂跳的人,不過她很好奇基甯的身份,他和阿諾說話似乎毫無芥蒂。
“不會讓你迷路的,跟着我走就是了。”阿諾說道。
但基甯情緒依然不高,就這麼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後面,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也就是這樣,尼娜得以抓住機會問阿諾,“殿下,你要鏡子幹嘛?”
“我問你,那面鏡子隻是能看到我母親嗎?或者說,你之前有看到過我母親嗎?”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看見。”阿諾這麼一問,尼娜才想起來,她好像誰也沒看見,隻是覺得那面鏡子異常得輕。
“你沒有思念的人嗎?”阿諾走慢了些,輕聲問尼娜。
“沒有。”
尼娜這話說得沒有一點猶豫。
阿諾便不再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昨天我就發現了,你當時的樣子,是第一次在鏡子裡看見我的母親,所以我猜對使用鏡子的人來說,鏡子能讓他們看見自己思念的人,特别是去世的親人。”
阿諾這一番猜測尼娜也認為有幾分道理,但她不懂,為什麼一定要把鏡子帶上。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還是帶着吧,畢竟那也不是一個好東西,還給赫莎也行。”阿諾說。
他們三人就這麼走着,金秋的正午陽光依舊很是刺眼,隻是少了聒噪的蟬鳴聲,顯得很是寂靜。
藍堡書房,羅倫才剛用完飯,他今天沒有午睡,而是約了澤維爾公爵見面,澤維爾最近在管水運,他發現格蘭瑟城西的水門碼頭總是很擠,如果大型船隻來得多了,就會造成堵塞。
“我們以前和艾格恩特是敵對國,基本沒有貿易往來,如今戰争結束,艾格恩特離我們最近,船隻往來多了一些也正常。”
羅倫拿起澤維爾提交的報告,仔細看了幾頁,問:“所以你是說,再開鑿一條運河?”
格蘭瑟除了穿城而過的萊姆河外,為了緩解運輸壓力,已經在城裡開鑿了一條運河與萊姆河相連,以便大型船隻通過。
澤維爾說:“陛下,可以開鑿一條淺一點的運河,大船到了碼頭,換成小船來卸貨,這樣比開鑿大運河省錢省力,也能給大小船隻分流,緩解運輸壓力。”
“嗯……”羅倫思索了一下,“你去和雷德溝通吧,看他能給你撥多少錢。”
在瑪希,雷德公爵是首席财政大臣,是皇帝的錢袋子。
他們又談了一會兒之後,書房的門敲了三下,兩長一短,随即帕特裡克走了進來,彎下腰在皇帝面前耳語道:“陛下,阿諾殿下來了。”
帕特裡克的聲音很小,但是澤維爾還是聽見了阿諾兩個字,轉而又想起昨天在城門口鬧事的伊芙莉絲,整個人心情瞬間差了下去,臉色都有了變化。
“他有什麼事?”羅倫問。
帕特裡克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澤維爾公爵,羅倫自然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跟帕特裡克說道:“沒關系,你說吧。”
“這……”帕特裡克還是很猶豫。
羅倫看他如此堅持,想着剛剛已經和澤維爾談得差不多了,便讓澤維爾下去了。
而澤維爾也不是很想和阿諾碰面,就算皇帝陛下不說讓他走,他也是要主動說的。隻是在跨出書房大門的時候,看見了站在一旁的阿諾,以及他身旁的“伊芙莉絲”,他的眉毛都抖了兩下,他是真不想看到“伊芙莉絲”這個煞星,托她的福,他在格蘭瑟的風評又差了一些。
“兩位殿下好。”他本來隻想打個招呼就走了,但是看到阿諾旁邊的基甯,疑惑了一下,索伊去哪了?
阿諾沒想給他解釋基甯的身份,隻是跟澤維爾點了點頭,“下午好,公爵大人。”
澤維爾終究是沒多說什麼便走了,隻當這是阿諾又從哪挖來的皇家衛兵,反正他愛幹這事,騎術好的,打架厲害的,總是能輕易入阿諾的眼,反而是他們這些掌握國家命脈的大臣,阿諾倒不是走得很近。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羅倫跟帕特裡克說道。
“殿下說,他有件事要當着您的面問皇後陛下。”帕特裡克不是向往常那般自然地回話,而是低了幾度聲音,他拿不準阿諾這一舉動會不會令皇帝陛下生氣,而且這事還涉及到了皇後赫莎,今天總有一個人要倒黴。
果然,帕特裡克見羅倫放下了手中的報告,直接丢到了桌子上,這一放,紙張散成一堆,原本整潔的桌面瞬間淩亂了不少。
“怎麼?他一天不安生不舒服是吧?”羅倫眼色冷了下去,帕特裡克低着頭,不敢說話,也不敢擡眼,幾秒的沉默,書房裡落針可聞,就在帕特裡克額頭要出冷汗之際,他聽見羅倫笑了。
“很好,你去讓他進來,告訴他,如果今天這出戲不精彩,我賞他二十馬鞭。”
羅倫神色之中除了冷漠,又添了一絲戲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