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得對，我們的确是海盜，但那些孩子都是好孩子。”船長看着前方的水手們，反正已經被拆穿了，再僞裝也沒有有意義，就幹脆承認了，“這艘船以前是海盜船，船長和副船長都死了，我不過是船上的一個廚子，當時和這些剛出海的年輕人們呆在廚房裡，才僥幸逃過了一劫。”

這下就說得通了，這個船長看上去不是什麼大兇大惡之人，那些年輕的水手們看上去更不像，他們都沒有造過殺孽。

阿諾：“上船時，我注意到坐你們的船似乎價格更低？”

船長一邊吸煙，一邊點了頭，“我一直覺得那場意外就是上帝的懲罰，為了那些年輕的孩子，把價格定低一點，算是贖罪吧。”

船桅下，船長站得筆直，吐出的煙圈在月光照耀如同輕霧一般。

阿諾沉默地看着他。

“話都說完了，你要定我什麼罪？”

“先生，我是瑪希的士兵，你是伯莎的民衆，我沒有資格定你的罪。”阿諾平靜地看着船長，“但是我要提醒你，你們這艘假船遲早被發現。”

船長看着阿諾，等着他後面的話，但阿諾沒再開口了，他隻跟尼娜說：“那個女人出來了，有些話我要去問她，這裡交給你了。”

尼娜點了點頭，看着阿諾往基甯的方向過去了，她也看到了那個女人，她正在船艙門口，似乎還吃力地抱着她的女兒。

“那個船醫行嗎？”阿諾走後，很久沒有說話的尼娜問了船長一句。

“以前的船醫已經死了，那位是他的徒弟。”船長指了一個方向，那是一個年輕水手在給剛剛那個老婆婆看脖子上的傷。

老婆婆的傷勢尼娜剛才已經确認過了，不是特别嚴重，懂醫理的人就能應付，較之她的傷勢，尼娜倒是更擔心這個老婆婆萬一不是個善茬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好了，說回正事吧，那個怪物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尼娜又問道。

“說實話，小姐，這個我真的不清楚，不過上一次還要讓人意外。”

“哦？”

“變成怪物的是我們的船長。”船長指了指自己的帽子，“這個就是他的遺物，海盜旗不能用了，我便拿了這個。”

紅黑相間的三角帽，很受海盜的歡迎。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突然就變了，然後襲擊了我們的船員。”

船長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平淡得仿佛這事已經過了很久。

“在這之前，你們都去過哪些地方？”

船長不回答了。

“恕我直言，小姐，那位先生是瑪希的皇家衛兵，我有義務告訴他所有的事情，但是您是什麼身份呢？”船長的煙快抽完了，他手夾着煙，看着尼娜問道。

“我沒有什麼身份，我隻是一個女巫。”

這裡沒有人認識伊芙莉絲，尼娜可以頂着她的臉認回自己的真實身份。

“女巫麼”，船長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巫師的話，那我也可以告訴你。”

人能變成怪物，和魔法是脫不了幹系的，他剛剛看尼娜就覺得這個女孩兒不一般，如果她是一個女巫，也許對弄清這些事情有很大的幫助。

“我們去過居溫勞，那裡也有很多巫師，我懷疑船長就是在那裡被害的。”

“那裡有很多黑巫師，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不過還有一個地方，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去過？”尼娜頓了一下，接着問：“聽說過路彌尼斯森林嗎？”

聽到這句話，船長僵住了，他夾煙的那隻手又重新顫抖了起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原來，你也知道這裡啊。”

尼娜看他這個反應，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你們去過？”

船長搖了搖頭，“那是個禁地，我們沒有進去，說實話，我也沒想到那一片森林會是路彌尼斯，還是船上的一個老人認出來了，你知道嗎，那片森林是從海上突然出現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船長站在甲闆上看了很久。”

海上突然出現了一片森林？這要多厲害的魔法才能做到？

“當然，也可能隻是海市蜃樓罷了。”

尼娜不認為那是海市蜃樓，路彌尼斯森林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她都不會驚訝。

“你覺得是嗎？”尼娜問船長。

船長搖了搖頭，很悲哀地說道：“那很真實。”

真實到能聽到森林的聲音，森林萬物的呼吸、鳴叫。

如果世界上有魔法能做到讓一片森林出現在海上，那這個巫師會有多難對付？

很有可能，就是那一次，這艘船原有的船長被巫師施了黑魔法，然後在之後的航行中，變成了長着獠牙的怪物。

可是那個少女又是怎麼接觸到黑巫師的呢？她這麼小，可能都不怎麼出門。

尼娜正想着，一個可怕的想法呼之欲出，沒注意到周圍亮了起來，暖光照在了她的臉上。

身後的人群，又吵鬧了起來。

“小姐，背後！”

船長的呼叫打破了尼娜的思考，而那個答案也終于浮現在心頭。

這艘船上有黑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