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和精神被分割成了兩個部分,它做它的事、她做她的事。
直到那座機甲被擊落的碎片從缺口落下,将腹部劃開,她才回神,感受到絲絲疼痛。
然而她也隻是從地上撿起那條繩子,繼續綁在腰上,身後還有很多人,在艇身和電離罩愈合前,不能停下。
原來一瞬間自己做了那麼多事,池泷想道,看着林息的頭頂,她嘴唇嗫嚅,卻也說不上什麼來。
“興奮肯定有的,”似乎林息也沒指望她有什麼回答,自顧自說道,“不然不會流了這麼多血,也沒覺得傷口疼。”
藥粉隻能将将止住流血,所以林息也不敢将傷口包裹得太緊,“害怕嗎?”紗布整齊地圍繞住傷口,有種賞心悅目的排列感。
“不知道。”想了很久,池泷才回答,“就是覺得我必須得做些什麼,不然大家都得死。”
“所以現在大家都安全了。”将紗布打結,林息将衣服放下,看着池泷,她的眼底像一灣幽暗靜谧的深潭,“你做得很好,休息下吧。”
“嗯。”聽他這樣說,池泷一瞬間真的覺得有些累了,她坐回椅子上,靠着椅背閉上眼睛。
而林息原地不動,靜靜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門關上的一瞬間,池泷眼球動了動,而遺留的崖柏像一隻溫柔的手,立馬撫平了不安的躁動。
到總站之前,飛艇在半空被攔下,亞硫市的行政飛艇和兩台機甲立在艇外,連接通道搭建好後,政府人員接手了飛艇。
看着艇外的“熊貓”和“橫刀”,林息眯了眯眼睛。
而池泷在飛艇停下時就醒了,她揉揉太陽穴,從駕駛室内出來,看見兩台機甲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走吧。”林息招呼池泷,兩人離開時,艇長和乘客過于不舍的眼神藏都藏不住,甚至有想跟着兩人一起走的趨勢。
“這裡離終點不遠,很快就到了,而且這些政府人員也都是專業的。”看到自己身後畏畏縮縮、吞吞吐吐的衆人,林息先是愣了一下,出聲說道。
伴随着他的話語,人群的騷動果然小了不少。
幾秒後,艇長率先走了出來,她二話沒說,先朝兩人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林息再次怔愣,池泷趕忙要去扶。
可下一秒,所有乘客都彎下身來,受傷的人也低下了頭。
“謝謝!謝謝你們做的一切。”艇長中氣十足地吼道,“你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說到這兒,人群裡突然傳來低低的啜泣聲,艇長起身,也眼眶通紅。
她上前一步握住池泷沒受傷的那隻手,語氣有絲不易察覺的哽咽:“為剛才對您的懷疑再次道歉,”随即她看向林息,“謝謝您的犧牲,我以編号MB4618飛艇艇長的名義保證,關于您的損失,隻要有需要,我們所有人出錢出力都可以。”
“祝二位生活幸福、永遠美滿。”說完這句,艇長又退回原味,乘客也紛紛起身,目送兩人離開。
看了眼人群,池泷沖他們點點頭,随即轉身走進連接通道,林息也轉身跟上,但身影似乎有幾分狼狽。
通道裡,池泷打開手掌,裡面是一張有些汗濕的紙條。
她停下腳步,打開紙條,卻發現裡面密密麻麻寫了幾十個光腦号碼。
此時林息也在她身邊停駐,池泷把紙條遞給他,林息看了眼紙條,抿了抿唇角。
猶豫幾秒後,小心翼翼地把紙條拿了過去,收藏在随身口袋裡。
假裝沒看到林息的小動作,池泷隻是心中納罕,一張普通的小紙條,竟然會讓林息如此珍惜。
“你不和白簇他們走嗎?”出乎林息意料,連接通道竟然隻有通向行政飛艇那一條,白簇和尹霄并未搭橋過來。
機甲倒是可以裝下兩人,隻不過比較擁擠,駕駛員可能無法進行戰鬥操作,林息想的是白簇和尹霄此刻一定急壞了,因此一定會讓池泷進入機甲,而自己——估計沒人想跟自己共處一室。
“不用,他們知道,”池泷理所當然地回複,繼續往行政飛艇走去,“我們估計還得接受盤問,在一塊兒也方便。”
忍不住輕咬嘴唇,林息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三人的默契,畢竟是三年的形影不離,不需要光腦就能明白彼此在想什麼,他心底那種剛才就出現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同時,他跟上池泷,手掌不自覺地再次摸摸口袋。
前方的身影不急不緩地行進,烏黑的長發打着卷兒落在比自己寬厚的背上,翹起的發尾随着腳步輕然搖晃。
在自己乘坐淩光迎擊敵人時,她沒有提出異議,明明她才是機甲系的學生,反而留守飛艇内部護着人群。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衆多人的感謝和信任。
不是秘密任務、不是私下委托,奇怪的心髒也正在為正大光明的感謝和信任而活躍跳動。
果然,行政飛艇内,兩名西裝革履的政府工作人員正拿着平闆等待,二人被分到不同的房間,各自接受詢問。約莫20分鐘後,完成詢問的兩人被安排到了公務休息室,裡面還有兩張小床,衛生間、藥物、吃喝物品一應俱全。
“他們說調查清楚事情原委後,會向我們說明襲擊者的身份,并向學校和個人頒發嘉獎。”池泷躺倒在床上,長長呼了口氣,“你怎麼辦?”
林息此行應該是秘密的,這樣高調的嘉獎可能會破壞他原本的計劃,而且如果别人知道自己和林息同乘一班遊客稀少的遠郊線路,也可能會有不好的聯想。
“沒關系,我讓他們直接寄到學校,而且我主動要求不要告知學校。”林息從衛生間洗手出來,手裡還拿着一塊幹淨的濕潤毛巾,遞給池泷,“我出具了證明,亞硫城表示理解,隻不過需要跟上級彙報一下。”
他的聲音藏着一股難以抑制的雀躍,池泷道謝接過毛巾擦拭身體,好奇地看向林息:“你很開心?”
“嗯?”表情舉止基本都和平日一樣的林息挑了挑眉,沒有正面回答,隻是感慨,“可惜那本書沒了,我還沒看完呢。”
“那本書最後有個勉為其難的完美結局吧,”池泷正看着天花闆,腦袋放空,嘴裡卻安慰他,“當然也有人認為那樣的結局不算好,但千人讀書就有千種想法,各花入各眼吧。”
“你看過?”林息驚訝地看向池泷,古星的書籍十分難見和珍貴,池泷是從哪裡知道的?
“圖書館看過。”此刻池泷已經眯起眼睛、半夢半醒了,剛才她并未睡好,加上失血較多,能堅持完詢問已經不錯了。
看着逐漸睡熟的人,林息又又又皺起眉頭。
一是因為這本書圖書館絕無可能存在,誰會讓一群需要付出的鐵血戰士們看這些東西呢?
二是因為她還沒來得及換藥又睡了過去。
三是她睡得似乎并不安穩,眉頭幾乎要相交,額間擠弄出深深的褶皺,腮部肌肉鼓起,應該是牙齒正在用力聚合,她似乎努力壓抑着不要出聲,從而導緻看起來十分痛苦。
林息輕輕起身,崖柏的味道在房間四散開來,他拿起藥品,輕手輕腳地掀開池泷的衣服給她換藥,坐在床邊時,她的牙齒已經放過了彼此,隻剩下緊皺的眉頭。
安頓好池泷,林息也靠在床頭閉眼假寐,行政飛艇飛得比公共飛艇穩當多了,換氣機大功率運轉得極為良好,還聽不見任何噪音,但此刻林息有些懷念那股奇怪的味道了。
到達終點站,行政飛艇并沒有和公共飛艇那樣,停在醫療和新聞直播區域,反而繞開降落到機要機場,池泷和林息剛一落地就看到早已等候的白簇和尹霄。
“池姐!!!你沒事吧!!!”看見二人的身影,尹霄快步跑過來,伸出手卻也沒敢碰池泷,又收了回去,接着瞪大眼睛,真心誠意地發問,“姐姐你怎麼這麼衰啊?出個門什麼都能碰到。”
白簇緊跟其後,大長腿飛速擺動,走近時朝林息點點頭打過招呼,目光随即落在他身旁,堪比射線的眼神似乎要将池泷看個透。
“沒事沒事,就肚子劃了一道兒,敷藥早好了,剩下的都是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聽見好友發問,略無語的池泷原地轉了個圈,還蹦了蹦,表示自己真的很好。
“這些政府人員工作效率就很慢,襲擊都發生這麼久了,連襲擊者和動機是誰都沒查出來。”看着池泷活潑的樣子,尹霄松了一口氣,接着就開始抱怨,“我還特意找内部人去問了呢,竟然真的是沒查出來。”
“放心,沒暴露身份,”說這話的尹霄偷瞄了一眼林息,然後手掌放在嘴邊,輕聲道,“假學生證,但一看我們是軍校生,就讓我們也跟來了。”
“不怪他們,那些機甲很奇怪,保密性做得很好。”拍拍白簇的臂膀,池泷安慰道,“他們說查出來後第一時間會通知我們。”
不再糾結這件事,尹霄轉而看向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人,臉上“感激不盡”的表情沒人看不懂。
“謝謝你,恩人,多虧你帶了壓縮機甲,不然我這位倒黴還英勇的姐姐早就連渣都不剩了。”眼看尹霄出手要抓林息的手,卻被白簇搶了先,她抓着林息的手重重搖了兩下,那緊握的力道,讓林息深刻體會到了“沉重的感謝”。
“所有的後續費用我們都可以承包,這是我的名片。”尹霄說着遞來一張卡片,聲音誠懇,“市面上所有新出的機甲也可以随意挑選,再次感謝你的勇敢和犧牲,幫我們帶回了家人。”
而池泷在旁邊舔了舔嘴唇,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好友們,眼前這位,或許他倆都認識。
“我是林息,”反而是林息開了口。
一石激起千層浪,白簇表情僵硬了一瞬,雙手“刷”地一下放開,舉在臉頰兩邊。
尹霄也瞪大了雙眼,場面陷入靜默。
下一秒,尖叫響起,“會長?!”尹霄看看一臉無辜的池泷,又看看音容樣貌完全是另一個人的林息,食指在空中漫無目的地劃了幾下,不确定地問道,“你真是會長?你倆怎麼又在一起了?”
“亞硫城碰巧遇到的,”害怕林息不好解釋,池泷出聲,“我拜托他幫我做委托,沒想到遇上這種事。”
“你倆可真是所有倒黴事兒都能碰一塊,也不知道該說是你倆倒黴,還是你倆隻要一起就會倒黴。”盡管聲音小,可池泷還是把尹霄的嘟嘟囔囔聽了個門兒清。
“挺好挺好。”扯了個笑容,尹霄敷衍地點點頭。白簇卻一直盯着林息,眼中帶着看不懂的光亮。
清清嗓子,池泷轉而問道:“你倆怎麼這麼快就來了呢?”
“說這個我就生氣,”臉頰鼓起的尹霄像一隻猛猛炫飯的倉鼠,“兩家翻遍了找不出個合适的人選,還剩些日子,沒啥事兒,我和阿簇一合計,幹脆來找你一起做委托好了。”
其實是他倆經過上次的事,總是十分擔心,害怕池泷又遇到什麼,沒人在身邊,就馬不停蹄地往這兒來了。但這不能明說,畢竟池泷這麼大的人了,又瞞着他們一些事情,怕她多想。
“結果正好聽聞襲擊事件,就聯系亞硫城一起過來幫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尹霄無語,“結果還是沒趕上。”
“幸好林……同學在,有驚無險。不過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正好有事兒需要你們幫忙,”作為家族繼承人,白簇不論,尹霄怎麼可能沒事兒呢,無非是擔心自己罷了,池泷笑嘻嘻地沒戳破,“本來我也想回來後問問你倆有沒有空。”
聽見新奇稱呼的林息瞥了池泷一眼,心中哼笑,林同學?這是什麼劃清界限的稱呼?
“嗯嗯,還是得多謝會長。”尹霄再次向林息誠懇道謝,聰明如他,沒去問林息僞裝的事兒,畢竟貴族家庭遮遮掩掩的陰私多了去了,互不幹擾才是良策。
随即他又瞥了池泷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你最好是真的想起找我們幫忙,不要總是一個人。”
“真的真的,絕對真,騙人是小狗。”池泷率先往機場門口走去,此刻她的背包正在身前,因為襲擊包破了幾個地方,好在還能勉強裝着東西,“咱先去我入住的賓館,後續還得商量具體事宜。”
但步子剛邁開,自己衣角就被人拉住了,“那我呢?我還能幫忙嗎?池同學——”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尤其是有些浮誇漂浮的尾音,讓池泷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如果你願意的話,”被拉住的明明是衣角,但僵硬的卻是池泷的脊背。
生物本能的危機感讓她覺得,如果自己選擇拒絕,可能會遭遇什麼不想遭遇的事。
隻不過,她也是真的這麼想的,如果林息經過這樣的事還願意幫忙,她指定願意接受。
沒說願不願意,林息放開手,往門口走去,池泷下意識摸摸額頭,原來沒有冷汗。
她向白簇二人快速招了招手,然後也疾步追上。
身後尹霄眯了眯眼,又變得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我覺得……”
頭頂被一隻大手按了按,白簇斬釘截鐵:“别想太多。”
“你這種直A看不到他倆之間有貓膩嗎?”尹霄跳跳,頂了頂手。
反而頭被徹底握住,臉轉到一處柔軟,頭頂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比:“打飛艇,不要問。”
“飛艇我早就打上了,”埋在柔軟裡吸了吸,燃燒的味道讓尹霄心底的不安感緩解了許多,“你說得對,我不問池姐,免得她開竅,一切順其自然吧。”
尹霄看不見的地方,白簇點了點頭。
然後兩人便攜手往門口走去,路上尹霄可能為了安慰自己,也有點肯定的意思,說了句:“池姐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對‘有婦之夫’動手的。”
在門口正好拉住林息的池泷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她沒在意,看着表情平靜的林息,問道:“你生氣了?”
“沒有。”溝通才是最好的選擇,林息的理智這麼告訴他,盡管聲音依舊平淡冷靜,可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這樣,“我沒生氣,我有什麼立場和理由生氣呢?”
他很煩,從見到白簇和尹霄的那一瞬間就很煩,聽到她在他們面前那樣稱呼自己時也很煩,他沒法理清自己在煩些什麼。
自己因為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而白簇和尹霄擔心朋友,到來是理所應當的。
她怕兩人關系暴露影響自己的名聲自己也理解,并且在那之前,自己做了讓她不開心的事情,如果沒有這場襲擊,恐怕他倆的關系還沒法輕易破冰。
所以你瞧,從頭到尾,隻有自己是最沒有資格和理由生氣煩躁的那個。
“我先回酒店了,有事光腦叫我。”将胳膊從池泷手中抽出來,林息頭也不回地坐上自己剛剛訂好的飛艇,留下池泷一臉懵懂。
絕對是生氣了,池泷心中極為肯定,她摸摸下巴,卻不知道什麼原因。
但她還蠻喜歡林息這種口不對心的樣子,感覺很鮮活。
剩下兩人趕來後,池泷用“他有點别的事兒”搪塞了過去。
三人坐上飛艇前往酒店,路上尹霄意外地沒說一句話,池泷靠在椅背上繼續閉目養神,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翻來覆去地無法假寐,池泷幹脆睜開眼往旁邊看去,結果吓了她一條,四隻眼睛正盯着自己,像四隻瓦數極高的電燈泡。
“……有事?”被看得發毛的池泷出口詢問。
白簇搖搖頭,指了指尹霄,尹霄說:“池姐你不再休息了嗎?”
“不了,路上休息夠多了,”池泷晃晃依舊有些沉悶的腦袋,說起軍技大賽,“想着比賽的事也睡不着,樸哥那裡也沒動靜?”
白簇搖搖頭,尹霄接話:“這種事畢竟有點作弊的嫌疑,有能力的不會來,沒能力的不敢來。”
“也是,”揉揉額角,池泷腦海裡突然閃過淩光以一敵二的畫面,以及某人特級機械師的身份,随口感慨道,“其實——再有個機械師的隊友也不錯,對吧?”
“你說誰呢?”尹霄皺眉,不确定地問道,看池泷一臉深思的模樣,他小心開口,“會長?雖然會長确實沒有參加軍技大賽的隊伍,但我估計他那樣的身份,也不會來吧。”
“他沒參賽?”池泷抓住重點,她很疑惑,“三殿下……不是參賽了嗎?”
“啊?所以呢?”尹霄不解,“會長是omega啊,有幾個隊伍會讓omega參賽占個名額啊,且不說大多數人覺得omega體力智力都比不上alpha,萬一真得名次了,也會有人覺得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給早晚要結婚生子的omega也是浪費。”
“王室更是注重臉面,三殿下的隊友肯定都是精英的alpha,”尹霄聳聳肩,“反正林家應該會很想讓會長參賽吧,畢竟一旦出風頭,對林家來更是錦上添花。但能接受會長的隊伍應該不多,啊……幾乎可以說沒有,畢竟就算不參加比賽,會長畢業以後在家族支持下,也會有很好的發展,因此,也會有人懷疑他不會為比賽努力吧。”
“你都是從哪知道這些的?這是什麼貴族辛秘嗎?”看着滔滔不絕的尹霄,池泷實在好奇他的消息來源。
“星網啊姐姐,”一臉無語地指指池泷,尹霄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拿出光腦給池泷看相關信息,“機械白癡就算了,連網都不上,池姐你真的不像同齡人。”
“嘿嘿,所以多謝你們的照顧啦。”池泷向好友拱了拱手,轉眼看到王室的出戰名單,盡管三殿下已經轉入中央軍校,可這次王室也隻派出了這一支隊伍,其隊友是和三殿下一起轉來的王室軍學生。
可這樣,雖然三殿下是以中央軍校的名義參賽,但王室卻率先公布了名單?
很迷惑。
不過再想想,似乎也正常。
畢竟這支隊伍一開始就仿佛是奔着惡心軍部來的。
收回目光的池泷手指放在膝蓋上敲了敲,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如果……”
“好。”話還沒說完,尹霄就翻了個白眼兒回複,“池姐看隊友的眼光一直都是很好的,我信你。但我剛才也說,會長不一定會答應。不說這樣有點打他‘未婚夫’的臉面,就他的身份和家境,也沒必要通過比賽獲得什麼,你不要期待太高。”
也不一定是“未婚夫”,隻是備選人之一,池泷心中默默說道,而且、而且林息也說自己現在是單身啊。
但這番話,她并未說出口。
“嗯,其實我想說,”嚴肅了表情,池泷認真地同二人商議,“這兩次接觸,我覺得如果林同學能加入我們的隊伍,無疑是如虎添翼。雖然就兩次,但他和我的配合也合得來,可隊伍中不止我一個人,你們倆的意見也是舉足輕重的。”
“并且,我也想了很久,一開始雖然事出緊急,提出先前那樣的解決方式,可心中總是有一股難掩的别扭,”她轉頭看着同時避開目光、抿起嘴角的兩人,“對吧?你們也覺得吧?這是一場盛事,一場嚴肅認真的比賽,參賽的每一名選手基本都是沖着夢想或者未來去的。”
“不尊重。”白簇罕見出聲。
池泷點點頭,說道:“對,這是對競争對手的不尊重,對那位充數人的不尊重,更也是對我們自己的不尊重。随便進來的那個人,是我們要堵上未來的隊友,我們卻沒辦法把後背交給他,甚至還要時刻提防這件事敗露。”
“其實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有的人當然可以為了錢不要名聲,說不定還能混個名次,提出什麼異想天開的要求,就算沒混到名次,拿到傭金也穩賺不虧,大不了我找人把他監管起來……”
說着說着,尹霄視線卻更偏了,聲音也越來越小,“但确實,一想到如果我們是那些沒得第一的隊伍,看着這樣一個人壓過我多年的努力獲得勝利,我絕對會怄死。”
“我們必須是第一。”聽見尹霄的話,池泷忍不住笑出聲,而她充滿果敢的這句話也引來另外兩人的注視,要知道池泷以前更多時候想的是要低調偷溜,而不是張揚獲勝。
雖然三人曾經也想過,或許通過大賽,可以更好地實現白簇和尹霄的願望。
可在認真分析情況後,對手太多,實力太強,三人從沒堅定過“必得第一”想法。
此刻隊長這樣說了。
“第一?”白簇的眼睛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利光,手指亂動,似乎已經在摩拳擦掌。
“嗯,為了你們,也為了我。”池泷心情沉重,“很抱歉,聽起來很自私,我突然有了一個必須通過大賽實現的願望。”
嘴唇嚅動,她還是沒把另一件事說出口。
“說什麼呐,”尹霄伸手打了她一下,“你有這樣的動力,我們高興都來不及。說實話,聽到你這句話,我倆才真的對大賽多了點信心。”
池泷看了看身邊的好友,心底酸澀,他們總是那樣有眼力,自己不想說的事情不會過問,确定自己安好後,就會默默支持她,哪怕自己心裡也沒底。
這樣的情景,再次讓池泷想起了吳天語三人。
如果自己有一天像吳天語那樣消失,這倆人會怎樣?或許比阿瑞納和李光還要焦急。
看着白簇兩眼冒光和尹霄突然自信的樣子,池泷又覺得,或許,那會是一種自己絕不想看見的樣子。
搖搖頭,池泷繼續說,“所以我會向他發出請求,如果他願意,可以用接下來的委托,做為我們四人的磨合考察期。”
“嗯,如果是會長的話,我們距離第一的距離就會從99步,變成10步。”正在光腦上操作什麼的尹霄分析道,“你們不知道會長有多強,當然我也不知道,林家對此一直保密,可我就是覺得他很強。”
那确實,池泷在心底默認,随即用光腦給林息發了一條訊息,看着自己“linxx”的備注,她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修改。
一串字母在其餘的字體之間顯得格外凸顯。
“先問問,被拒絕了再說。”池泷這樣說道,可心底浮現起前所未有的緊張、期待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