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後,收到林息回複的池泷,在飛艇上差點蹦起來,馬上又小心壓制着,瞅着光腦嘿嘿發笑。
“她在接受咱倆組隊申請的時候,都沒笑這麼甜,”靠在白簇臂膀上,尹霄噘着嘴小聲嘟囔,看着池泷仍舊笑着的模樣,不禁又開口,“呵,哪裡甜了,這分明就是傻。”
池泷轉過頭,尹霄依舊靠着,語氣懶洋洋:“答應了呗。”
嘴角快咧到耳旁的池泷點點頭,又轉了回去。
“會長不會也傻了吧,”手指去捏白簇梆硬的肌肉,尹霄繼續嘟囔,“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做。”
随即他眯起眼睛,語氣帶着不敢置信:“會長不會覺得——我們真能得第一吧?!”
唰地一下坐起,他掰過白簇的臉,俊臉在手掌的摧殘下不斷變形,但依舊沒有表情。
尹霄語氣帶着壓抑的興奮和驕傲:“阿簇,天呐,會長肯定是覺得我們很強才願意來的!他覺得跟着我們有希望沖頂!這是肯定、是認可!”
随即他放開手,給眼前的女人順了順毛:“當然我的阿簇也超強的,但會長就是莫名感覺很厲害。”
雖然白簇無法理解自己的男朋友為什麼一邊說着那個令池泷興奮的男人傻,一邊又對不知所謂的“肯定”表現出傲嬌的開心。
但她知道,這倆人一定都挺喜歡剛才那個男人的。
她也有種感覺,想和那個男人打架。
他絕對比他表現出來的厲害還要厲害。想
到這兒,她偷偷瞧了一眼還抱着光腦糾結要回複什麼的池泷,心底暗歎,估計到時隊長絕對不會站在自己這邊,她有預感。
“委托。”白簇決定安撫下兩人過于興奮的心情。
“啊對,我還沒給你們說一下現在的情況。”被提醒的池泷大腦熱度突然冷卻,她放下光腦,三人鬼鬼祟祟地湊在一堆。
面對眼前的正事,尹霄也快速恢複平靜,聽池泷說明。
将最近的經曆和收集到的信息大緻說了一遍,隐去了一些需要被隐藏的事情,池泷盡量語氣自然地講述着一切,在講到遠郊的事情時,還特意隐去了時間。
白簇和尹霄對視了一眼,并未多說什麼。
“所以你希望我們過來,是為了飛燕嗎?”聽完講述,聰明的尹霄很快就想通了的關竅。
“嗯,盡管洛熙的話也不能盡信,但他特意給我們透露了信息,想必是有什麼用意,”回想和洛熙的接觸,池泷唯一肯定的一點就是,“星警調查表明,飛燕和吳天語說不定也有關系,在吳天語相關的事情上,洛熙應該不會撒謊。”
“可那個洛熙也隻是說,有人看到飛燕在亞硫城内出現過,城市那麼大,這不就是大海撈針麼。”皺着眉頭的尹霄又開始撥弄光腦。
不自覺地,池泷突然想起那兩台黑色的機甲,她表情透露着難以掩蓋的厭惡,但随即又調整好,讨好地說道:“所以麻煩我們的指揮部了。”
接着她又看向白簇,白簇右手握拳在胸前砸了兩下。
本來池泷想将兩人放在酒店,自己再去找李光說一下關于洛熙的事。
可另外兩人說什麼也不願意放她一個“破破爛爛的病号”獨自前去,便硬是跟在身邊了。
池泷聯系了李光,李光這次像早早就守在了光腦前一樣,很快就回複她可以直接來廠區。
于是這次順利地進入廠區,甚至飛艇直接停在了辦公區。
池泷一行一出來就看到李光叔侄站在外面,仿佛已經等候多時。
李光上前幾步,将池泷多次打量,随即小心握住她那隻未受傷的手。
“孩子,辛苦了。”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終李光也隻開口道了這一句。
“叔叔今天看到新聞就急得不得了,特意托了關系去詢問你們在不在那艘飛艇上,是否安全。”李青看到池泷的時候,明顯松了一口氣,“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對外保密很嚴,我們知道的和新聞上采訪的信息基本沒什麼區别。”
“看到你的信息,我這心裡才徹底放松了下來,小林還好嗎?他怎麼沒來?”李光語氣情真意切,讓池泷心中稍暖,“如果你們這樣好的孩子,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意外而……我和阿瑞亞到死也贖不清身上的罪。”
“上次我離開,讓你們在門口受了委屈已經極為愧疚,為此還特意讓小青幫我,給你設置了特殊的通訊聲,”握住池泷的手一直力道輕輕的,似乎很怕弄痛了她,似乎又很怕放開她就會消失,“一切醫療費,都由廠區承包,孩子,你們一定要去我們這裡最好的醫院去檢查。”
下意識想拒絕李光的好意,池泷突然想起什麼,又按捺了心思,說道:“小林也一切安好,不過有點疲憊先回去休息了,所以由另外兩位朋友陪我來。謝謝您的好意,醫院我們一定會去的,不過我們做委托,危機情況也是經常遇見的,您也不必太擔心。”
“隻不過确實很少遇到這麼危險的。”尹霄在後面小聲接了一句。
尴尬地笑笑,池泷向叔侄二人介紹自己的朋友,“他們特意從央星趕來幫忙的。”
叔侄二人并未因尹霄剛才的話生氣或者尴尬,反而看起來更愧疚了些,他們向尹霄白簇表達了感謝,尤其是李青,得知尹霄是omega時,她臉上的表情十分震驚,還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
估計是想到了小溪,池泷心中暗歎,随即三人被迎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内,池泷發現李光并未将李青支走,便也沒有猶豫,将從洛熙那裡得到的信息盡數告知,包括懷表。
“你是說,洛熙他不願意給出懷表,并且堅持懷表中并沒有什麼錄音?”李光一臉不解地問道。
“沒錯,”池泷回答,但她也說出了自己的推測,“可從他的行為表現來看,倒不像表中沒什麼信息的樣子。”
想起洛熙過于明顯、沒想隐瞞過的“我這裡絕對有問題”的表現,池泷也摸不準:“畢竟按他的說法,懷表是他特意偷拿出來的,哪怕一開始真的沒什麼錄音,被他拿走後與吳天語談話期間,是否錄了别的東西也不知道。”
如果真的沒什麼,在清楚三人約定的前提下,表現浮誇還不肯還表;如果真的有什麼,卻什麼也不說。
“表中有什麼可以覆蓋錄音或者删除錄音的按鈕之類的嗎?”尹霄開口。
“有的,隻不過操作比較複雜,我們一般都會自動錄音,日子久了自然就新舊覆蓋了。”李光回複。
此時李青正帶着家政機器人,給池泷他們挨個倒水,走到白簇身邊詢問她要喝什麼時,白簇淡淡瞥了她一眼,配着冷酷的表情,活脫脫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眼看着李青不知道是尴尬還是害怕,連身體都有點僵硬,池泷趕忙打圓場:“她不喝,什麼也不喝。”
而李青在這種情況下,仍舊哆嗦着手好像準備去拿些水果,池泷又趕忙說:“也不吃什麼,謝謝你。”
白簇一直對陌生人具有高度的警惕心,不然三年時間,同班同學對她的心情也不會是又愛又恨了。
所以池泷還挺佩服李青的勇氣,在遭到被同學稱為“絕對會害怕看到第二次”的冷臉後,竟然還想問問白簇要不要别的。
所幸李青也沒再堅持。
李光經過思考後,也并不清楚為什麼洛熙會如此排斥歸還懷表,加上池泷這驚心動魄的一天,便催促她趕緊回去休息。
臨走時李光也表示:“他可能是想留些天語的東西在身邊吧,所以能知道懷表在洛熙那裡,我也心安了,他不還一定有他的道理,對天語的事情,洛熙絕不會輕視或者撒謊。”
這和池泷想法一緻。
臨走時,池泷特地問了一下小溪的近況,李青微微一愣,而後溫柔地笑着說“一切都好”。
拒絕了李青送他們一程的想法,她也沒堅持,将三人送到門口就回去了。
三人走出廠區,天色挺晚,池泷突發奇想,領着兩人去了自己上次去的餐廳吃飯,服務員看到池泷到來,一臉驚喜。
又看到池泷破破爛爛的樣子,表示了關心。
她擺擺手示意自己這是不小心弄的。
假裝沒看見服務員無語的表情,池泷驚喜地問道:“你還記得我?”
“拜托,我們這裡生意慘淡,一共就那麼幾個客人,我當然記得住啦。”還是像上次一樣元氣滿滿,但池泷總覺得他看起來瘦了一點。
經過詢問,服務員捏捏眉間,臉上難得露出一點疲憊:“我爸媽這兩天陸續生病了,去了醫院,醫生說雖然不知道病因是什麼,但這幾年總會有幾個人得這種病,醫院和科研所也在研究,估計是因為亞硫城瀕臨未知區域的原因,什麼輻射啊能量那種導緻的。”
“要不去央星看看呢?”池泷提議。
“哎呀,那花費就更高了。好在醫院說這幾年跟央星那邊也有合作,暫時研究出一種特效藥,能緩解症狀,就是貴了點。”服務員笑笑,“我們老闆本來說要出錢幫我的,後面看我不收,又說可以無息借錢給我,那怎麼好意思呢。他雖然經營理念怪怪的,可對我們這些員工都包吃包住,工資也很優渥,逢年過節發還發各種福利,是個難得的良心老闆了。”
“于是我最近就一天打好幾份工。”雖然面容憔悴,可服務員說起這些時,嘴角一直挂着溫暖的笑意。
“什麼症狀呢?”一直看菜單的尹霄擡起頭,甜甜的微笑讓服務員眼前閃了一下,看起來被驚豔到。
“就是渾身無力,氣色兩虛的樣子,”服務員甩甩頭,說起這些如數家珍,“去做了各項檢查,但找不到具體病因是什麼,反正結論就是器官有了不屬于這個年齡段的過度衰老。雖然不是過于急性的,但還是在以不符合年齡情況的速度衰老着。”
“簡單說,就是60多歲的人有着80歲的五髒。”服務員總結道。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池泷再次确定:“醫生說每年都有這種情況?”
“沒錯,”服務員歎了口氣,“那位醫生說,最近這幾年每年都有,人數也年年增長,這種事早就已經上報了城裡,所以才有跟央星的那個合作,吃藥延緩衰老速度。”
“哪個醫院?”池泷再次詢問。
“就是我們這裡最好的那家醫院,亞硫公立醫院,”服務員回答,忽而又彎腰小聲說,“就那個吳天語,打錢沒收到的那個醫院。”
“哎呀,反正别說這些糟心事了,”他直起身子,想起自己的本職工作,“快點單吧,先吃飯再說,你們的工作看起來也是怪危險的,吃飽了才能繼續戰鬥啊。”
池泷幫三人點完單,尹霄又拿起光腦在玩,突然他說:“我們一路走來,一直有股奇怪的味道,就是你說的紅花?”
池泷點點頭,尹霄又繼續說:“這家店反而味道很輕啊。”
“因為他們老闆不喜歡這種花。”池泷回答。尹霄表示了贊同:“我也不喜歡。”
“阿簇呢?”尹霄詢問剛才點單也沒說話的白簇。
“不喜歡。”硬邦邦的語氣沒帶有任何猶豫,緊接着她看向池泷,又說了一句,“人,也不喜歡。”
“啊?”池泷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你不喜歡李青?”
“可能是讨厭她看我的眼神吧。”尹霄接茬,想起那個alpha看自己的樣子,總覺得心裡毛毛的。
“都有,不知道。”心裡煩得很,白簇總覺得到了城裡之後,自己就一直煩躁無比,可能就因為這樣,看誰也不順眼,包括那個眼神奇怪的、想讓人掰斷她的胳膊的alpha。
于是池泷又給他們講了下李青和李小溪的事。
“難怪他那樣看我,原來是羨慕。”尹霄勾起唇角,随即又壞壞地說,“當然,也有可能是嫉妒吧?比如想挖了我的腺體給她孩子換上什麼的,電影裡一直有這樣的橋段。”
伸出手指敲敲尹霄的額頭,池泷很無語,李光叔侄一直都很熱情友好,怎麼能讓尹霄有這種奇怪的聯想。
“所以少在光腦上看些奇怪的東西。”這時餐食也端了上來,池泷說完這句話就開始投入吃飯,畢竟服務員說得對,先填飽肚子才能繼續幹活。
三人風卷殘雲,美美飽餐一頓。
臨走時,池泷還打包了一份,為此服務員特意給他們送了小零食,說看他們吃得那麼美味,忍不住想再投喂一下。
回到酒店,三人分開,白簇和尹霄開了一間房,行李放在壓縮包裡,直接拎包入住就行,而池泷則在回自己房間之前,站在了林息門口。
猶豫了很久,池泷伸出手想敲門又放下,來回重複幾次後,她看了看手裡的餐盒,裡面水珠密布,要是再不吃,恐怕味道都不好了。
就在指節和門剛要接觸時,門開了。
亞麻發色、琥珀眼眸的林息,穿着一件浴袍站在門口,浴袍底下露出白花花的小腿。
“!”池泷迅速環顧左右,走廊沒人,下一秒顧不上是否禮貌,就将林息一把推進了門内,自己也跟了進去,還順手把門鎖上了。
祖宗。
池泷心中仿佛萬馬奔騰,除此之外,她也産生了迷茫:明明出秘密任務的又不是我,被人看到會産生麻煩的也不是我,我到底在緊張什麼?
林息身上帶着一股清香,發絲微濕,估計剛洗完澡。
此刻他坐在床邊,翹着二郎腿,瑩白的小腿在燈光底下像一件上好的瓷器。
清淡冷漠的臉上卻帶着微微笑意:有事?”
他歪歪頭,發絲上一滴小水珠緩緩滑落,瞬間被浴袍吸收。
這種雲淡風輕的樣子,讓池泷産生想敲他腦門的沖動。
沒敢四處看,池泷隻盯着他那張氣質絕佳的臉,一時間臉紅心跳。
“你吃飯了嗎?”手忍不住握了握餐盒,池泷趕緊找話題。
“嗯?”剛才進門時,林息就聞到一股飯香,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對方将某樣東西蹩腳地藏匿在身後,笑了笑,随即說,“還沒,回來就睡了很長一覺。”
“啊,那正好,”池泷眉眼彎彎,将身後的東西遞出,“我們剛才去吃飯,想着也給你打包一份,那家餐廳還不錯,環境、衛生都挺好的,我吃過兩次了。”
“是嗎?”接過餐盒的林息低眉順眼地打開,餐盒裡的隔闆将葷素分開,底下那層則是米飯。
隻是他看起來好像沒食欲,池泷想,想起他下午生氣的樣子,鬼使神差地,池泷出聲:“下次也帶你去。”
以後說不定就是一個小隊的人了,這樣的想法讓池泷有點緊張和激動,可随即想起兩人之間複雜的關系,胸口中間又像堵了什麼東西。
聽到這句話後的林息眉眼微揚,池泷餘光發現窗邊的圓桌上放着一瓶紅酒,瓶塞打開,但應該沒喝完,她趕緊管好目光,看着眼前的人,不然現在他不會說話這麼條理清晰。
“我們是什麼關系?”莫名地,池泷問出了這句話。
這句話或許藏在心底很久了,她聽見自己聲音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别反問我。”池泷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這麼大膽,竟然在林息說話前,率先出聲。
其實她在空餘時間,盡管痛苦且不願,也強迫過自己去想這件事,但她最終也沒捋清楚兩人的關系。
一開始隻是她敬佩和喜愛這位不可能接觸到的人,那樣勇敢且堅強的人,她對他一直有着極厚的尊重和信任。後來因為一些事,二人變成了“加害者”和被害者。
經過喬城的事,兩人解除了不必要的誤會,一定程度上确定了利益共同體的定位,同時又有點革命友誼。
在亞硫城看到林息時,自己發自内心地開心,但經過遠郊樹林的事,池泷又産生了迷茫。
她應該為這段關系負起責任,可林息明确表示過不想讓她負責。
隻是“救死扶傷”、隻是各取所需、隻是可以被當做交易,甚至他對自己誠摯地道了歉。
聽到這些話,自己心裡不可能不生氣,甚至還有些隐隐的傷心。
現實來看,這種事情一旦暴露,受傷的絕對隻會是林息。
明明自己也算半推半就,他還對強迫了自己而有愧,越想,池泷越覺得自己不是人。
盡管今天的襲擊,兩人已然有些“生死之交”的意味,可想起樹林,池泷還是如鲠在喉。
是交易嗎?可林息完全沒必要因為想做交易,就陪自己冒險。
是朋友嗎?可朋友之間不會做那樣的事。
總……總不能是姘頭吧,這是最壞的想法。池泷欲哭無淚,絕對不可以!自己絕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