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海拔近三千六百米的格裡機場,陽光刺眼,微冷。
一位及肩長發的俊美青年正腳步輕盈地走出機場,而落在他後方的有一些人被機場工作人員攙扶着,看樣子狀況不大好。
宋微意在沒有被調到西藏之前,一直在四川鴨咀自然保護區的野生動物保護收容所工作,那裡海拔三千五百米左右,相較于其他人來講,這裡海拔對他的影響也就算不上什麼了。
此刻,宋微意嘴角噙着笑,邊往外走邊攏了攏大衣,順勢将手放進衣兜裡避着風。
他一向對未來充滿期待。
外面風大,宋微意頭發半紮着,走路時額前的一小縷碎發随着動作上下起伏,似乎影響視線了,他擡手随意将發絲别在耳後。
剛出機場的他,對周圍的環境感到陌生,出口處人不算多,宋微意環視周圍,找了一處較為空曠的路段,他靠邊停住了腳,拿出手機給救助站的人發了定位。
那人回複: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了,大概十五分鐘後能到。
宋微意手指迅速摁壓屏幕:麻煩了,不急。
随即将行李箱放在常青樹下靜靜等待,然後他将手機放回兜裡,擡頭觀察着四周。
斜後方三米左右,有一輛黑車穩穩當當地停在那裡,車身幹淨,泛着亮锃锃的光。
宋微意往後走了幾步,借着後排車窗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順便朝着車窗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忽然兜裡震動了幾下,鈴聲響了。
宋微意看了看來電人姓名,深深呼出一口氣,臉上寫滿了無奈。
來電人是他的摯友,他半個月前分手,到現在也沒能徹底放下那個渣男,甚至喝醉酒了說出“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隻要他還在”這種狗屁話。
“喂?又怎麼了你。”
“微意啊......”電話裡的人說話帶着酒氣,聲音聽着還很吵。
宋微意的心情立即從晴天豔陽下的歡喜變成了冷天陰風中的糟心,“你又去喝酒,上次不是說好了是最後一次去酒吧發洩情緒了麼?你那胃是不是不想要了?”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捏緊了拳頭。
“你不知道......他今天來找我了,他說他想和我和好,他還立誓、說不會有下一次......”電話裡的人說話斷斷續續的,還帶着一絲哭腔,“我知道我不能原諒他,但狠話也沒敢說出口,我現在心裡難受......”
從他失戀那天開始,宋微意陪他在酒吧發洩,帶他到自己家裡面談心兩天兩晚,好話歹話都說盡了,他卻還是狠不下心逼自己放下過去。
“我求你了,忘記他好麼?說不定下一個就是良人了呢?”宋微意耐着性子勸他,“那混蛋算個什麼?你自己想想,身材氣質外貌人品家世你差哪兒了?啊,咱換個思路,這個廢了來下一個,中國人口基數這麼大,還愁找不到下一個能對得上眼的?實在不行,咱出國,我陪你滿世界找成麼?”
電話裡的人沒吭聲,隻能聽見他放下酒杯在桌上碰出的“咚!”的一聲,接着是深深的歎息。
“你不懂......”電話裡的人悶着聲緩緩說道。
“少爺,我真是不懂了。”宋微意聽着電話裡玻璃杯碰撞的聲音發愁。
“行了你别喝了,讓你哥接你回去。”他緊鎖眉頭,往後撤離兩步停住了,埋頭給他哥發消息。
聽着電話裡傳來酒水入杯的嘩啦聲,他心裡很煩躁,又道,“你是不是存心的啊,到時候你喝酒喝死了,我還得給你花錢辦酒席。”
“不會,我怎麼着都......給你當了伴郎......再死。”
宋微意一時不知該感動還是該罵蠢。
他給自己順了順氣,站在原地心平氣和地給他念了好久的雞湯,說着說着他感覺對面沒聲兒了,宋微意低頭一看,手機關機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還好消息已經發出去了。
宋微意認認真真想了半分鐘能有什麼解決法子,可到底是别人感情上的事,他幫不了一點。
他搖了搖頭,正想取下耳機,可下一秒,耳機居然又連通了。
他疑惑地看了看手機,沒等他緩過神,耳機裡邊突然傳來一陣暴躁男聲,他猛地後撤一步,吓了他一大跳。
“……睜地看着他像小醜一樣在你面前讨好你,為了你喜歡的事逼迫自己,每天拿着你的照片茶飯不思,人已經瘋魔了你甚至都不願意回他一句話,你不想談了就分,故意吊着人是什麼意思?這邊都沒說清楚轉頭又跟另一個好上了,鐘漸清你簡直不是人!為什麼不義正言辭地直接拒絕他?你非要他成現在這副模樣你就開心了嗎……”
宋微意被吼懵了,他後知後覺意識到是耳機連錯了,張了張口好幾次說話都沒插得進去,幹燥的風夾雜着沙礫吹打在他臉上,有些不适。
這人......為人打抱不平來了,本該接他電話的這個人,看來也是個壞胚。宋微意莫名有些火氣。
他索性閉嘴,讓他來聽聽,電話裡所說的那個人,究竟又做了什麼,他也很好奇其他被渣男傷過的人到底是什麼反應,是不是都跟陳初霖那樣整日借酒消愁渾渾噩噩的。
結果就是,他越聽心裡越煩躁,恨不得抽那些深陷愛情無法自拔的人兩大嘴巴子,把他們抽清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