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來了興緻,将畫面放大,從上到下仔細瞧了瞧,盯了半晌,确定是了。
畫面裡的人手一直在牆上摸索着,他是想開燈麼?鐘漸清撐着腦袋一臉惬意地注視着他,另一隻手不停調試着監控畫面。
他不小心動了一下監控器位置,畫面裡的人忽然一踉跄,手機都拿掉了,他慌忙撿起,背靠着牆,警惕地環視四周。
就算沒有臉部畫面,鐘漸清都能夠想象他此刻的表情。
看着畫面裡那個人如此大的反應,鐘漸清心裡突然生起了壞心思,他唇角微微翹起,慢慢調大設備傳聲音量,輕輕吹了幾口氣,緩慢勻長。
這就算是他在機場外面亂說話的懲罰吧。鐘漸清想。
畫面裡的男人果然被吓住了,他樂了。
鐘漸清其實并不太關注别人對他是什麼評價,也不太愛記事兒,可昨天他心情不好,這人正好撞上了他為數不多的記仇時刻。
他看着畫面裡弓着腰一步步往前挪的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昨天聽風就是風,今天又找不着開關,白瞎了一張精明的臉。
“欸,你正對着門,每個小隔間左邊牆面上差不多到你腰部的位置,都有一個凹陷,開關在那裡。”鐘漸清忽然說話,壓着聲音,他看宋微意在牆邊摸索半天了,卻什麼都沒摸到,他都替畫面中那個黑白的人影着急。
宋微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大跳,他驚呼出聲,“誰!”
這個人的膽子怎麼這麼小?
鐘漸清低聲笑了笑,故意沒回他,嘴賤道:“看你這麼久了連燈都找不到,實在讓人焦灼。”
“你到底是誰?”宋微意聽他說話很不高興,冷聲道。
“鬼——”鐘漸清拖長了聲音說話。
他問:“你是誰?大半夜來這邊幹什麼?想和那頭狼親密接觸?還想看看哪隻值錢偷走哪隻?”
宋微意覺得他說話實在不中聽,像個瘋子。
他掃視了周圍,有很多閃着微弱紅點的攝像頭,不細看很難注意,隻有離自己最近的那一個,亮着瘆人的紅光,聲音從那兒傳出來的。
監控裝置沒啟用說話功能時光線微弱且不停閃爍,啟用後光線增強,說話過程中持續亮着。
“在這兒偷,不如我去曠野上槍打,”宋微意盯着,反諷着,“你才是想看看哪隻值錢吧,大晚上的不睡覺,在監控室裡偷偷注視着這些動物,知道的說你是誠心奉獻,但不知道的,還真的是擔心你的動機不純。”
“嘴上功夫了的。”鐘漸清勾了勾嘴角,又道,“可我被人看見在這裡,并不會有什麼問題,可要是我告訴他們看見你半夜在棚裡,你猜他們會怎麼想?”
“我要是想偷,真沒必要在這裡。”宋微意深深呼出一口氣,“我是救助站新成員,聽到這邊有動靜就想來看看究竟,你是昨天下午那個對講機裡的人?”
看似是疑問句,實則是肯定語氣。
他低笑,道:“你猜。”
宋微意沒理會他,隻是往前走邁開的步子幅度大多了。
鐘漸清注意到這點,頓時笑出了聲,又菜又愛玩。
“好歹找個人一起吧。”
宋微意沒理他,隻顧着按他說的,順着腰部位置高度的牆面細細尋找,果然看見一個瓶蓋兒大小的凹陷,他以為開關至少會安置在肩部往上的位置,誰能想到它隻到腰啊。
“這開關真不好找。”他嘀咕着,摁下。
這一小方天地的視野豁然明亮起來,裡邊的狼一下子安分了,宋微意弓着腰小心湊近木門,想透過縫隙看。
“好奇就打開木門看嘛,裡邊隔兩米還有鐵條圍着。”鐘漸清用一副慵懶的調子說了句,他此時正仰身靠着椅背。
這個人既然能進監控室還好心提醒他,正常來講就是救助站内部的人,說的話能信,宋微意沒猶豫直接拉開門。
罪魁禍首是他面前的這一頭刀疤狼,尖尖的嘴從鐵條中間的空隙鑽入,獠牙外露,兩側的鐵條泛着水潤的光澤,滿是那隻狼的唾液,周圍幾根鐵條都被他咬得發亮了。
“這狼沒什麼事,就是一到晚上就愛鬧騰。”鐘漸清換了個監控設備傳聲,此刻他正調到了隔間内部的監控,能看見宋微意的正臉。
宋微意此刻正在遠距離觀察着那隻狼,他是生人,靠太近會激怒它。
不畏光,不流口水,眼睛沒有發紅,存在思考能力……宋微意判斷他沒染上狂犬病毒。
他蹲下身,盯着狼看了好一會兒,在旁邊架子上的小冰櫃裡拿了一塊肉丢給它。
進食正常。
宋微意站起身,揉了揉膝蓋骨。
“每晚都鬧騰?會不會是因為這條件太差了,它被凍着了?”
“你是覺得這棚舍裡邊有外面冷?”鐘漸清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可惜那個人看不見。
“它真沒什麼事,怎麼不信我呢?”鐘漸清無奈地說着,微微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