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意傷好之後,他仍舊日夜守在醫院。
又是七天,宋微意看着鐘漸清越來越蒼白的臉,想着無力的手臂再也不能像初見那時繃出漂亮的肌肉線條,他總是忍不住落淚。
先前還會在睡夢時分驚醒,但是越到後來,他焦慮得整宿整宿沒合過眼。
原來漂亮柔順的長發一梳掉一大把,他也沒精力打理,重重的黑眼圈挂在眼球下方,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态的蒼白,他想,現在去鬼屋應聘,老闆直接省去一筆化妝費用。
宋微意緊緊握着鐘漸清的手,例行值班檢查的醫生說他的身體狀況恢複得很好,估計快醒來了,每天都是一樣的話,到現在,已經是半個月過去了,宋微意已經煩了,他不再詢問醫生,隻是呆呆地盯着鐘漸清的臉看。
他常常在想,這張臉可真好看,想着想着,腦子裡就會出現鐘漸清笑盈盈的眼睛,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那麼漂亮,為什麼現在再讓他看一次都不行?
宋微意捏緊了拳頭,無力地砸在床上,他順着牆慢慢坐到地上,把頭搭在床沿邊小聲哭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一聲悶哼。
宋微意眼淚都沒顧得上抹,他急忙站起身,俯身将耳朵湊近仔細聽。
“嗯......”很輕很輕的一聲哼唧,十多天沒能活動的肌肉此時突然開始收縮,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不仔細看都很難發現。
宋微意嘴角裂開笑容,他輕輕拍了拍鐘漸清的臉,輕聲喚着他的名字。
“鐘漸清!醒醒!鐘漸清......”
宋微意溫柔耐心地喚着,一遍又一遍。
大約十分鐘之後,鐘漸清慢慢睜開了雙眼,病房内強烈的光線刺得他眼睛疼,宋微意這才迅速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同時摁了下呼叫鈴。
不過片刻,醫生便走進了病房,鐘漸清還沒看清楚人的時候就被推去做了個全身檢查。
宋微意給韓黎打了電話,他興奮地在走廊外來回走動,消失很久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身體上恢複得很好,沒有其他的什麼問題。”護士将鐘漸清推進病房裡,韓黎和陳初焰這時候已經到了病房門口,卻遲遲沒進去。
醫生給宋微意交代了些注意事項,宋微意感謝地朝醫生鞠了一躬,然後立刻往病房方向走。
“怎麼了韓哥,為什麼不進去?”宋微意看着他們在門口杵着,不解地問。
韓黎靜靜地看着鐘漸清,有些猶豫道:“他......有點不對勁,似乎......不認識我了。”
宋微意一聽,嘴角凝固,他迅速走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出聲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鐘漸清睜着大大的眼睛,他疑惑地搖了搖頭,但還是開心地說着:“你很漂亮,但現在看着很憔悴,要多休息。”
這一聲宛如一記重錘敲在了宋微意的心上,他渾身肌肉僵硬着,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韓黎,無助地說着:“他......他連我也認不出了......”
韓黎也愣着,陳初焰急忙跑去叫醫生,宋微意穩着床才堪堪站穩,眼淚不自主地奪眶而出。
一番檢查之後,醫生說鐘漸清由于頭部損傷導緻了逆行性失憶,對于受傷之前數年的記憶的提取出現障礙,因為頭部損傷不算嚴重,醫生說有恢複記憶的可能性,隻是因為個體差異,不能準确知道需要的時間長短。
陳初焰拍了拍宋微意的肩安慰他:“醒了就好,沒事,人還活着。”
韓黎送走了醫生,他慢慢走到床邊,盯着鐘漸清問:“除了你讨厭的家,你還記得什麼啊?你還記得今年你多大了嗎?”
鐘漸清想了想,不耐煩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今年二十三了。”
“按剛剛的話說,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是被人拿棍子打中了腦袋失去了記憶?”鐘漸清狐疑地問,“所以我現在應該多少歲?”
“二十八,十月三十就二十九了。”話音剛落,宋微意立即說道。
“那我直接沒了五年的記憶啊?”鐘漸清有些失落道。
“沒事,記憶可以恢複,别太沮喪。”陳初焰道。
“先出院吧,回去後我們跟你好好講講。”韓黎抿着嘴道。
宋微意丢下一句他去辦出院手續,匆匆逃了出去。
鐘漸清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難受,他問:“你們都是我的朋友,那為什麼他看起來這麼病态?”
“因為他一直在照顧你。”韓黎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
“他為什麼要一直照顧我,我跟他的關系最好嗎?”
“等會兒回去你自己問他吧,我們不能随便揣測别人的心思。”陳初焰拿了個蘋果丢給他,差點砸到他的臉,“輸了這麼久營養液,不咬點硬的小心牙齒退化。”
鐘漸清沒接住,他的手還有些不聽使喚,他别開眼說,“雖然我不知道和那個漂亮男人的關系怎麼樣,但是,我跟你的關系絕對是最差的!”
“呵!你這嘴......”陳初焰一聽來勁兒了,他一把奪回蘋果,“吃什麼吃,别吃了。”
惹得韓黎一邊收拾一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