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晚竹見識了謝謙吟的難纏,幾乎不想再跟他繼續講下去。
見他一直不說所為何事,謝謙吟反倒搶先開口道:“你在打聽尹重行的下落,是吧。”
紀晚竹簌然一驚,身體瞬間坐正,手已扣在了那回旋刃上。
“不用這麼警惕,如果我告訴你,我知道一點消息呢。”謝謙吟說。
“這消息應該不是白得的吧,你想要什麼?”紀晚竹依然瞪着他。
“對别人來說可能要收點報酬,但我既對你有心,自然不會再要求你什麼。”
紀晚竹還真不知道自己哪裡入了這尊大神的法眼,但看他真有要說的意思,便也沒再緊繃着身體準備出手,安安靜靜聽他講。
“我久在天水宮,比較少出門。那尹重行一劍掃平東南十二匪首,自此成名。聽說他身量高大,又英俊非凡,紀兄對那些相貌好的男子多多留意就好了。而且你可以看他的劍,他的晗霜劍十分出名,遇血結霜,光華漫天。我師父曾見過一次晗霜劍出劍的樣子,她稱呼那個場景為:一劍動九霄,霜凜水雲舟。”
“你說了半天,等于沒說。人都找不見,又如何能看到劍?”
“别急,我還沒說完呢。”謝謙吟安撫他,“我雖然不知道他在哪,但我知道他在這月十五,會去一次杜家。”
“杜家?城南那家?”紀晚竹問。
“正是。杜家與官府有些牽扯,杜家現任當家人的女婿,是長安城的禁軍統領。”
“江湖人不是一向不與朝廷打交道麼?尹重行去杜家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求婚。杜家二小姐曾被一匪首抓走,是尹重行救了她。自那以後杜二小姐便立下誓言,此生非尹重行不嫁。尹重行有心當這一次的正道盟盟主,他又沒有大家族支撐,自然隻能找一個家世背景足夠強大的妻子,才能有更大的機會。”
“比杜家家大業大的多得是,尹重行為何獨獨會選這家?”紀晚竹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他,如何能猜得到他的心思。不過你可以在這等着,十五之前,尹重行一定會出現。”謝謙吟搖了搖扇子,信誓旦旦地說。
紀晚竹半信半疑地離開了暗香樓,都忘了計較方才謝謙吟的調戲之舉。
謝謙吟看着他離開,桃花眼裡眼波流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尹重行,相貌英俊,腰佩長劍,俊秀非凡。
紀晚竹想起來之前在教中看過的關于尹重行的畫像,苦思冥想,想自己要如何去找這麼一号人。
紀晚竹回到客棧的時候,高遠已因為找他找得急躁起來。
“紀兄紀兄,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人。”他急匆匆地從客棧裡跑出來,對紀晚竹道。
要是謝謙吟喊紀兄,紀晚竹肯定會被他惡心得起一身雞皮疙瘩,但高遠喊他就沒有這個感覺,反倒覺得就該這麼稱呼才對。
“去吃了點東西,随便轉了轉。”紀晚竹道。
“那就好那就好。”高遠讓開道讓他進去,“紀兄咱們繼續趕路吧,離洛陽還有好一段距離呢。”
紀晚竹道:“不急,咱們在這再待幾天吧。”
“啊?不是要去找尹少俠麼,要是又沒趕上該怎麼辦?”高遠一臉擔憂地說。
“不會,他會出現的,就在這裡。咱們耐心等等就好。”紀晚竹擡步上樓。
高遠緊跟其後,一邊走一邊說:“好吧,聽紀兄的。紀兄你身上好香啊,抹香粉了麼?”
紀晚竹突然被他提及這點,驟然想起自己方才去了青樓,身上染的脂粉味還沒消散。
他邁進門檻,後面的高遠卻來不及看路,立刻被絆倒往前摔去。
紀晚竹飛快轉身,一把将他撈起,等他扶穩高遠時,才發現自己不自覺把他逼到了牆邊。
高遠以為自己必摔無疑,哪裡想到紀兄反應這麼敏捷,一下子就把自己給救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紀晚竹,突然發現,他的睫毛很長,眼睛像兩顆黑色的寶石,仿佛一汪深潭,差點把他魂魄都給吸進去。
高遠咽了咽口水,愣愣地說:“紀兄,你……你真好看。”
紀晚竹尴尬地退後一步,拉開距離。他扯起自己的袖子來聞了聞,果真有股膩膩的香味。
“之前不小心路過那青樓附近,差點被那站門邊的老鸨拖了進去,味道應該就是那時候染上的。”紀晚竹随口扯謊。
“這樣啊。嘿嘿,我說呢,我就知道紀兄不是那種不正經的人。”高遠撓撓頭,顯然是信了。
紀晚竹對他這副不加設防的樣子又是無語又是慶幸,若是換個心眼多的,恐怕他還得編個好點的理由來搪塞過去。
夜裡宿在客棧裡,紀晚竹忽然聽見外頭一聲短哨聲。
若是尋常人恐怕會把這聲音當做鳥叫忽略,可紀晚竹卻知道,這是他們青岚教用來聯系的訊号之一。
他推開窗子,飛身出去。
客棧後就是一片茂密的樹林,他在樹林之間起落,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道灰影,不遠不近地在前面騰躍。
紀晚竹加快速度跟上他,追到近前落地一看,竟是連尺涯。
連尺涯身量高大,面相卻寬厚,事實上他本人也是這種寬厚的性格。
連尺涯跟紀晚竹皆是護法,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因此看見是他的時候,紀晚竹是有些欣慰的。
“你怎麼來了?”紀晚竹問,“顧蘭溪是錦官城人士,你怎麼到荥州來了?”
連尺涯看着他,道:“情況有變,速速回教。”
見他一臉正色,紀晚竹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在顧家潛伏的時候,無意間聽見他們說,正道盟正在謀劃合力攻打我教。”連尺涯說。
“怎麼突然要打,這些年我教并未和正道盟起過太大的沖突啊。”紀晚竹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似乎是因為咱們最近勢力擴張,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正道盟的那些人,一向是秉承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自然不可能看我們這樣發展下去。況且早年間教中幾位長老,手上都沾染過那些正道人士的鮮血,他們的子輩長大了想報複,也是有可能的。”連尺涯解釋道。
“是不是還有一個原因,因為正道盟盟主即将卸任,所以他們想趁此機會,以鏟除我教為由,帶領各家勢力一起行動,待成功之後就推選功高之人為新盟主。”
連尺涯被他搶了話頭,也不惱,點頭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