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晚竹蘇醒時,尹重行已經因為内力消耗過大而昏睡了過去。
紀晚竹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的尹重行的外袍,意識漸漸回籠。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紀晚竹感覺到身體裡充沛的力量,知道那化功散的藥效應該已經解了。
他低下頭,看到尹重行額上的汗水,伸手幫他擦去。
他到底還是把人想得太簡單了,真到吃了虧的時候,才知道誰才是說真話的那一個。
紀晚竹的心裡湧上一股疲憊,他湊到尹重行身邊,挨着他躺下。
誰是誰非,魔教正道,他都不想管了。
現在他隻想安安靜靜地睡一覺——在他唯一能感覺到安全感的這個人身邊。
尹重行醒來時,發現紀晚竹就躺在他旁邊。
也許是因為夜裡怕冷,他竟大半個身子都鑽進了他懷裡。
尹重行摸了摸紀晚竹的額頭,感覺到沒有再發燒了,這才放下心來。
紀晚竹被他的動作驚醒,睜開眼睛看着他。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尹重行問。
紀晚竹坐起身來,看着他,突然問:“我的刀呢?”
尹重行拿出他的四柄回旋刃來,遞給他。
紀晚竹站起來,看了看腳邊被尹重行帶過來的卻已經破敗不堪的衣服,幹脆直接穿上了之前尹重行披在他身上的外袍。
尹重行看他擡腳往外走,問:“你要去做什麼?”
紀晚竹握着手裡的刀刃,道:“殺了他。”
“你瘋了,他是官,我們是民,民不與官鬥的。”尹重行追着他道。
“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一樣要殺了他!”紀晚竹的聲音突然拔高,一柄回旋刃脫手而去,眨眼便切斷了旁邊的一根翠竹。
尹重行看他盛怒的臉,也不再勸他不去,而是道:“好,我陪你一起。”
然而曹随昀并沒有守在府中坐以待斃,等兩人趕到時,他已不見了蹤影。
看紀晚竹處在一種情緒十分不穩定的狀态,尹重行隻好充當了問話的那個人。
他探聽道,曹随昀已在之前便去了豫章。
隻怕是他發現紀晚竹跑了,怕他來報複,便趕緊跑了。
尹重行看紀晚竹聽了消息後黑如鍋底的臉色,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才好。
“晚竹,要不要去看看大夫。”尹重行道。
“不要。”他一提起傷紀晚竹便想起了昨夜的事,驚怒道。
“可你的傷勢需要處理一下。”尹重行又勸。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紀晚竹暴怒道。
尹重行住了嘴,看着他。
紀晚竹這時也意味到自己有些遷怒了,他努力平複好心情,對尹重行道:“對不起,我心情不太好。”
“沒事,我理解。”尹重行大度地說道。
“我要去南邊了,不管他是去豫章還是去天涯海角,我都要殺了他。”紀晚竹笃定道。
“你要離開?”尹重行問。
“是。”紀晚竹拔腿就走。
“等等。”尹重行突然拉住他,紀晚竹回頭,看見他解了自己的晗霜劍,放到他手裡。
“你這是幹什麼?”紀晚竹疑惑道。
“我的劍,你來這裡不就是為了這個麼?”尹重行笑道。
“你怎麼……知道?”紀晚竹疑惑道。
尹重行的消息未免也有些太靈通了吧,竟然知道他是為奪劍而來。紀晚竹想。
“怎麼知道的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機密。但我知道你需要拿這個回去交差。”
紀晚竹本是為晗霜劍而來,可到了現在,晗霜劍真正到了手裡,他卻有些不想要了。
“拿着吧,我不能随你去那麼遠,這劍在你身邊,能護你周全,我也能放心一些。”尹重行道。
紀晚竹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那劍上似乎還帶着尹重行的體溫,暖着紀晚竹的手,連帶着讓他的心髒都暖了起來。
尹重行跟着他一起找到他的追風,看着他上馬。
“此行路途遙遠,你且珍重。”尹重行看着他,道。
“好。”紀晚竹點頭。他看着尹重行,頭一次有了留下的沖動。
但他還是得走的。
紀晚竹抓起缰繩,正準備策馬而去。
尹重行突然道:“等等。”
紀晚竹轉過頭,突然覺得一股大力襲來,接着便被他拉下身體。
尹重行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輕柔的力道,帶着那人獨有的氣息。
“晚竹,記住這句話,我喜歡你。”
紀晚竹的臉突然一熱,待尹重行一放開他,他又坐正了身體。
尹重行站在原地,笑着看他。
紀晚竹突然從腰間解下一物,那是一塊玉佩。是他之前系在身上,在曹府差點遺失,又被尹重行找到還給他的一塊玉佩。
紀晚竹把玉佩扔給尹重行,尹重行接住的時候,系在玉佩上的紅線還晃了幾晃。
“拿着吧,我娘留給我的。”紀晚竹夾了夾馬肚子,催着馬慢慢邁動蹄子。
他一邊策馬揚鞭而去,一邊道:“說是讓我給她未來兒媳婦的。”
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可尹重行還是聽清了。
他沖着紀晚竹離開的方向看,臉上的笑意進一步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