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謙吟的臉色則是最難看的。
他成名多年,已很久沒看見過這種自找死路的人了。
偏偏在他趕着去賺錢的路上,就碰到了一個。
那賊匪頭子還不知道自己惹着了不該惹的人物,還在使喚他的那些弟兄們上去拼殺。
在他看來,這商隊已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看起來跟一大頭肥羊沒什麼差别。
謝謙吟一展妖羅扇,黑發無風自動,他一邊搖扇,一邊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着那賊匪頭子,冷聲道:“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
那賊匪頭子本還在因殺了許久對面都沒死人而有些分神,這時被謝謙吟的聲音吸引了注意,便擡頭朝他看去。
他一看見謝謙吟,眼睛就直了。
謝謙吟的臉,本就屬于雌雄莫辨的那種,比起那江湖盛傳的第一美人顧婉婉都不知要強了多少,自然不是這種鄉野匪徒曾見過的。
是以這匪首看見謝謙吟的時候,第一反應竟不是,遭了,這貨是妖羅扇謝謙吟,而是,這是哪來的小白臉,竟長得比女人還好看。
他一時色膽包心,竟直接拿刀一指謝謙吟,道:“快把那比頭牌還漂亮的小白臉給我抓起來,老子今天也要嘗嘗這種兔兒爺的滋味。”
即使氣氛這般嚴肅,紀晚竹還是差點被他這句話逗得笑出聲來。他都可以想象出謝謙吟咬牙切齒的模樣了。
山匪中有人意識到不對,想要去阻止繼續作死的大哥。
而天水宮衆多女弟子們已經齊齊收了手,十分一緻地看向了謝謙吟。
她們知道,她們宮主要發飙了。
事實也正如他們所料,謝謙吟眼睛一眯,手腕一動,那扇子便脫手而去。
扇骨之中八片刀刃齊齊彈出,從那匪首周身飛過,瞬間便切斷了他的四肢筋脈。
扇子飛了一圈,又落回謝謙吟手上,他抓着扇子抖了抖,似乎在嫌棄那血迹弄髒了他的妖羅扇。
那匪首已如同被拔了筋的蝦子一樣,萎頓了下來,倒在地上。
山賊們都被謝謙吟這一手給吓着了,他們意識到自己貌似搶了不該搶的人,已有不少人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那二把手正是這匪首的小舅子,一向跟他狼狽為奸慣了,此時看搶劫不成老大還廢了,也顧不得考慮其他了,直接高聲喝道:“他們傷了大當家的,都給我上,一起殺了他們。”
他估計心裡還存着人多勢衆的心思,因此這話喊得也十分有底氣。
有不少人真被他鼓動了,士氣十足地又殺了上去。
謝謙吟擡起手指,正準備下令反擊時,從那馬車之中突然傳出一道渾厚的聲音。
“千山踏浪,滄海奔流,五嶽三山應有盡,一劍歸來萬古春。”
謝謙吟眸中露出疑惑,看向腳下的馬車。
他聽得出這幾句話是紀晚竹壓低了聲音喊出來的,隻是他卻不明白這幾句話是個什麼意思。
打架時還念詩做什麼,武鬥換文鬥麼?
出乎意料的,那些匪徒在聽到紀晚竹灌輸内力之後說出的這幾句話後,卻齊齊停了下來。
那二把手已換了副畢恭畢敬的表情,沖馬車的方向拱手問道:“馬車裡,可是艾鴻飛老前輩?”
紀晚竹隔着簾子道:“隻是他的一位後人罷了。”
“既是艾鴻飛前輩的後人,那自是咱們冒犯了,走。”二把手突然換了語氣,喊他的弟兄們一起回去。
黑壓壓的一大群山匪,又如潮水一般退了個幹淨。
艾鴻飛是誰?抱着這個疑問,謝謙吟一閃身又竄進了馬車裡。
前頭的侍女們在探測完前路,發現并沒有埋伏之後,便又帶着車隊繼續往前走。
謝謙吟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一邊擦拭扇子上沾染上的鮮血,一邊沖紀晚竹問:“艾鴻飛是誰?你的長輩麼?他們怎麼一聽這名字就走了?”
紀晚竹似乎方才用内力發聲有些吃力,咳了幾聲,才回答他道:“是我外祖。”
“那怎麼……”謝謙吟把視線挪到他身上,問。
“外祖是靜江人士,他年少時也是一名俠客,也曾秉承着鋤奸扶弱的心思,幫助過不少百姓。直到他退隐江湖前,他都一直在做着除惡揚善的事。”
謝謙吟聽他說,突然一敲額頭,道:“莫不是那滄海劍客艾鴻飛?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那個?”
“正是。”紀晚竹倒也沒詫異他會認出來,道。
“那你……”謝謙吟更疑惑了,既然他外祖是俠客,為何紀晚竹又投奔了魔教。
“我待會會給你解釋。這些山匪對地形如此熟悉,看起來也是這靜江人士。既然是本地人,那應該祖上也當是受過我外祖恩惠的,就算堕落成匪,應該也留存着那份善心。所以我才試了一下,亮出我外祖的名号,果然見效。”
“那些匪賊太惡心了。”謝謙吟想起方才自己被那匪首調戲的事,便惡心得眉頭皺起。
“哈哈。”紀晚竹也不約而同地想起他被拿來與那兔兒爺作比,知謝謙吟定然被惡心得夠嗆,卻還是忍不住發出笑聲。
他笑得那般肆意,謝謙吟更郁悶了。他攥着扇子等紀晚竹笑完,才悶聲道:“有什麼好笑的。”
“謝宮主你長得這麼好看,那山賊倒也有眼光,隻可惜用錯了形容詞。不過若是他知道他今日遇到的是你妖羅扇謝謙吟謝宮主,怕會去那廟裡叩謝老天保佑他沒讓他送了命啊。”紀晚竹笑着打趣他道。
“若不是你突然出聲,我早就送他們去死了。”謝謙吟羞怒道。
“能不殺的情況下,還是不要殺了吧。滿手血腥,亦會折損自己的氣運的。”紀晚竹突然道。
“你何時也信這種虛無缥缈的氣運之說了?”謝謙吟疑惑道。
紀晚竹歎了口氣,道:“我不就是殺孽太多才招緻這種下場的嘛。”
謝謙吟看他這種自怨自艾的姿态,有點看不下去,他将手覆到紀晚竹手背上,道:“你别這麼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