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和溫斐的卧室。
他走進去,裡面收拾得很幹淨,沒有灰,也沒有血迹。
展逐顔意識回籠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那張床上。
他低着頭,摩挲着手裡的一個小物件。
那是一個小小的戒指,用現今最堅硬也最珍稀的金屬流銀鍛造而成。他的左手上也有一枚同樣的戒指,而這枚,是屬于溫斐的。
他們曾經很相愛,他們會捧住對方的手,用柔軟的唇吻對方的戒指。
這戒指牽系着他們,多少年過去,這戒指依然靜靜地卧在他手心裡。
可戒指的主人卻泡在那複原液裡。
從溫斐死亡之後,展逐顔便再也沒有笑過。盡管他能在那編造的世界裡盡情地笑,可每次他回到這裡的時候,陪伴他的都隻有無邊的孤寂。
他想要溫斐回來,想要他重新睜開眼睛看着自己,想要再聽他說一句我愛你。
他不知道還要走過多少個世界,也不知道究竟要過多久才能看到他活過來。他每一次都很難過,可他的難過卻無人能訴說。
或許是疼痛太多次的緣故,他竟然已經習慣了疼痛。可他依然習慣不了失去溫斐的日子。
溫斐死去之後,他的心就空了。世間唯一一個能掀起他心中波瀾的人去了另一個地方,于是他也不再是原來的展逐顔了。
沒有了溫斐的展逐顔,隻不過是一個空殼罷了。
溫斐做了一個夢。
很奇怪,他自從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在系統空間裡做過夢了。
他夢見了展逐顔,夢見兩個人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并不是很想看見這個人,這個人有着一張無可挑剔的臉,有着最完美的身材,以前他是朝氣蓬勃的,可這次溫斐看見他的時候,發現他眉眼間是濃濃的憂郁。
展逐顔過來吻他,擁抱他。
溫斐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他就像個木偶一樣,由着他擺弄。
那個人似乎也并不在意他回不回應,他緊緊擁抱着他,脫下他的衣服,跟他合二為一。
說實話,這是一場很棒的體驗,即使他不能動。
可溫斐并不是很開心,他甯願展逐顔披着這個或者那個的殼子跟他做,也不想看見這張屬于他的真實的臉。
他會覺得惡心。
他們在一起待了一整夜,也幹了一整夜。
那個人一直緊緊地抱着他,像是要把他融進自己的身體裡。而溫斐的态度幾乎是敷衍的,他就一直很冷淡,随他怎麼整,他一個人不動如山。
最後溫斐老腰都快斷了的時候,展逐顔才抽身離去。
溫斐看他這麼賣力,其實很想叫住他然後給他點錢的,謝謝他的“伺候”。
那展逐顔臉上一定會顯現出青紅交加的表情,甚至會有些咬牙切齒。如果别人這麼對待他,他一定會發火。
溫斐不知道自己頂着這張臉他會不會發火,他不知道展逐顔現在作什麼的打算,也不知道他這樣搞是為了什麼。
當溫斐從系統空間裡醒來的時候,他衣着完好地躺在自己睡前的房間裡,連睡姿都沒怎麼變過。
他的那玩意甚至出于興奮狀态,仿佛剛才的那一切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春夢。
可溫斐知道那不是夢,雖然他不知道展逐顔用了什麼辦法在毛球還在的情況下控制了自己的意識,可他知道那不是夢,那是真實發生的。
他判斷這一點不需要什麼依據,隻因為一點。
他溫斐的夢裡絕對不會出現展逐顔。
沒有人比他更恨展逐顔。
“警戒!警戒!”天照對着展逐顔發出了警告。
展逐顔剛剛借由夢境模拟的形式真正地擁抱了那個人,可他并不覺得滿足。身體的滿足帶來的是更大的空虛,他渴望着能真正擁抱到他,擁抱活着的溫斐。
可他剛出了系統,就聽到了天照的警戒聲。
“怎麼回事?”展逐顔因為是自己剛剛的行為導緻了混亂,連忙問道。
“内部生物對系統發動了攻擊,現在系統的部分功能遭到了破壞。”
“破壞停止了麼?誰發出來的攻擊?溫斐?”展逐顔說完最後兩個字,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溫斐要攻擊系統做什麼,難道他知道了背後的人是自己?難道是自己剛剛的行為讓他産生了懷疑?
“不一定是他,也許是劇情世界裡的高階生物獲得了自我意識。但他的嫌疑最大。破壞已經停止,但宿主你之前獲得的短暫清醒能力已經失去了效用,如果您需要繼續進行任務的話,您的記憶會再次陷入封存狀态。”
再次進入封存狀态,便會陷入傷害溫斐,溫斐死亡,自己後悔的循環之中。而且他還不能對劇情進行半點改變。
但如果不繼續,又怎麼能讓他獲得能量,重新活過來?
要麼在劇情世界裡痛失所愛,要麼繼續忍受溫斐死去的日子。
展逐顔沉默了片刻,但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再生艙裡的溫斐時,還是開口道:“繼續。”
天照聽了他的回答,也沒有反駁,他能猜到自家宿主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嗯了一聲,低頭研究防護程序去了。
毛球被系統世界的動靜驚醒的時候,他家宿主正像個沒事人一樣從模拟控制室裡面走出來。
“早上好啊。”溫斐這樣對他說。
毛球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早啊。
溫斐跟他打完招呼,就自己去跟系統買吃的去了。
毛球戰戰兢兢地去了衛生間,小心翼翼地檢測系統出現了什麼問題。
結果不出他所料,是他家宿主對系統進行了攻擊,而且他的攻擊是直接針對其他宿主的。
整個系統裡就綁定了兩位宿主,那他的攻擊豈不就是對着那位的?
毛球覺得這件事事關重大,他應該說給天照聽。
但毛球猶豫再三,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宿主大人這麼信任我,不能做出吃裡扒外的事情。
最後這件事就在毛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