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輪到那一方天蠶絲帕的時候,燕尺素也露了一手。
她的對詩引起了新一輪的熱潮,一時間衆人皆将目光投向了二樓的方向,想看看這人是誰。
不過燕尺素沒讓他們見着自己就是了。
穆襄儀在燕尺素說詩的時候,擡頭看了她一眼。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一個是帶着些怯意的打量,一個是絲毫不掩飾其中好奇。
很快便輪到了最後一件物品,那顆碩大的南珠。
南珠的考驗是一副對聯,上聯是:“睡至三更後,凡功名皆成幻境。”
這考題一出,衆人皆是愣了愣。
倒不是以為太難,實在是這個比起前幾個來說,還要更簡單一些。
于是來客們不解起來,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一般不都是越來越難才對麼。
龜公見衆人半天不說話,便解釋道:“這南珠據說曾經是一位才子的傳家之寶,我們老闆有幸救助過他,于是他便将這南珠留給了他。才子說他家道中落,三次考取功名皆未能成功上榜,于是他才就此離開。他說誰能對得出這對聯的下聯,便将南珠送給他。也算得上是寶珠贈予有緣人吧。”
穆襄儀在一旁将龜公的話逐字聽進了耳朵裡,漸漸也明悟過來。
這才子的故事便是解答的關鍵,家道中落,名落孫山,這種情況下卻又将這貴重的南珠抛下,看得出這人對名利已經失去了興趣。
燕尺素聽完之後,先是将目光投向了穆襄儀所在之處。她見穆襄儀低垂着眼睑未曾作答,雖有心放水,還是被心裡的好勝心趨勢,說出了自己的答案:“想到百年後,無少長俱是古人。”
穆襄儀愣了愣,準備說出口的答案又被他重新咽了下去。
燕尺素說出的答案,竟然跟他心裡想的相差不大。
這一局,是她赢了。
他沒有再多言,關了窗,将屋子裡被自己弄亂的東西整理好,接着便從側門走了出去。
那對聯,是一個醒世聯,核心不過“淡泊名利”四個字。人世百年,不管多麼位高權重,死後一切成空。都是幻境罷了。
穆襄儀以為自己會勝在對功名的無欲無求之上,卻沒想到那燕尺素一個皇女,身處權利中心,竟然也有這份灑脫氣度。
他走出去的時候,離對對子結束已過了一小會,這一小會的空當,已足夠燕尺素從二樓下來,趕到了醉風樓門口,将準備離開的穆襄儀給攔了下來。
這裡是側門,并不像正門那樣喧鬧,所以穆襄儀也停了腳步,靜靜地看着攔路的兩人。
站前面一些的自然就是燕尺素,他此行來的目标。
穆襄儀此時充分發揮了一個世家病弱小公子的特質,他先是退了兩步,單手掩住唇輕輕咳了兩聲,一雙眸子波光流轉間,已朝那人望了過去。
燕尺素成功見了他,第一個動作便是擡手,将一個紫檀木雕琢成的方盒遞到了他面前,那盒子是啟開的,裡面正是那顆碩大的南珠。
“寶珠贈美人,送你。”燕尺素笑道。
穆襄儀眼中露出幾分訝異,不為别的,實在是這物品太貴重了一些,還是來自于一個陌生人。
于是他伸手輕輕将盒子推回去,道:“這我不能收,你我無親無故,何以受此重禮。”
他的手在退回的半路,被燕尺素抓住。
接着她将他的手心反轉,将那盒子放到了他手上。
一副不容拒絕的态度。
但燕尺素臉上的笑容依舊是溫和的,她說:“一顆南珠,換一個名字。你叫什麼名字?”
穆襄儀道:“穆雲,字襄儀。”
他似是第一次見到像燕尺素這樣漂亮的女人,一時間有些羞澀,甚至都不敢用眼睛直視着她。
“穆襄儀,好,我記下了。”燕尺素并未過多糾纏,送了珠子便抽回了手。她說:“你一個男孩子,來這種煙花之地到底不太安全,早些回去吧。我們有緣再見。”
穆襄儀點點頭,細若蚊呐地嗯了一聲。
燕尺素很快便帶着蔣青國離開,她這來去如風的,反倒令蔣青國有些詫異了。
“三殿下,您怎麼不多跟他聊會。這一個名字換一顆南珠,你也太闊綽了吧。”蔣青國說。
燕尺素将她拉到旁邊,她們并未走遠,從這個角落裡可以看到穆襄儀從醉風樓裡走出來,走到街道裡,很快不見了。
蔣青國調侃道:“既然有興趣,為何不多留他一會?”
燕尺素道:“不知來曆,有興趣也不算什麼好事。我倒覺得他出現得實在太巧合了一點,一個這麼符合我喜好的男人,正好在我今日出宮的時候跟我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還各種搶盡風頭。太像是别人安排好的了。”
她這話一說完,蔣青國也趕緊收起了那調笑的心思,臉色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要不要我派人去跟着?”她問。
燕尺素道:“不用,我自會派人查探的。”
【系統提示:支線人物燕尺素劇情觸發,當前喜愛值20,後悔度0。】
“宿主大人,她有點懷疑你了。”毛球作為溫斐手下矜矜業業的小寵物,在監視主要角色方面也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溫斐一邊将自己去醉風樓所得的東西藏進披風裡,一邊道:“懷疑了也沒用,燕承庭那話說得很對,我家世太清白,又算得上是半個燕尺素的人,她的疑慮持續不了多久的。”
他一路找着回穆府發路,還不忘對毛球道:“燕承庭那邊呢,情況怎麼樣?”
毛球便立刻給他切換了視角,讓他看到燕承庭那邊的情況。
長皇子府中。
燕承庭此時正拿着一柄金剪子,在剪案上燈台裡燈芯的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