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隻來了一兩年的下仆們甚至見都沒有見過這戒尺。
穆安邦讓人把穆襄儀擡到受誡椅上,那是一個半人長的長椅,一尺來寬。
穆襄儀在這番動靜中睜開了眼睛,往旁邊看了幾眼。
那些熟識的面孔俱都看着他,他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難堪起來。可他旁邊各自有一人按着他,即使他想要起身,也是辦不到的。
柳陌束着手在一旁,即使心疼自己兒子,到底還是隻能在一旁看着。
穆安邦是真的恨得狠了,他扯下穆襄儀身上松松垮垮的披風,扔到一旁,揚起鞭子,狠狠抽在了他背上。
穆襄儀痛得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迅速蔓延起來。可他到底還是沒有力氣,那聲痛呼也顯得微弱非常。
穆安邦将那戒尺揮成了道道殘影,每一次都實打實地落在了穆襄儀背上。
“宿主大人,我已為您開啟“痛覺屏蔽模式”,請放心挨打。同時請您為這次智能服務予以評價。”毛球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了起來。
“五顆星的滿意。”
穆安邦足足打了上百下,她是刑官出身,自然知道尺子打在哪裡,用什麼力道打,用什麼方法打會讓人更痛。
冬日的衣服并不算太薄,而現在穆襄儀的血已經從衣服裡頭滲透了出來,甚至沾染到了戒尺上面。
他從背到腰臀的這些地方俱已被疼痛占據,他恨不得痛昏過去,可每次他都要昏了的時候,又會被新的一下打醒。
穆安邦成心要把他往死裡打,又怎麼可能讓他如願。她像是根本不累一樣,足足打了大半個時辰,而被壓在椅子上的穆襄儀,一開始還能發出幾聲吃痛的呻吟,現在則是痛得連聲都發不出了。
穆襄儀的汗水從他額頭上流淌下來,滲進眼睛裡。
高燒和疼痛摧殘着他本就病弱的身體,他以為自己會被這樣活活打死,卻聽到一道高亢的女聲遠遠傳來,亦是這聲音阻止了穆安邦手中的戒尺。
“穆太傅,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穆襄儀勉強睜開雙眼,在一片迷蒙之中,看到了走過來的燕尺素。
他的心一時間墜落到谷底,整個人被恐懼籠罩了起來。
穆安邦見到燕尺素,這才終于停了手。
“殿下,您怎麼來了?”穆安邦問。
燕尺素信步而來,她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一旁的穆襄儀一樣,對穆安邦道:“因為我的侍臣跑了,所以我便跟着找過來了。”
燕尺素慢悠悠地道:“穆太傅,雖然襄儀是你的兒子,但是母親已經将他許給我了,他現在是我親王府的人,也是我的男人。所以穆太傅如果想打他,是不是要先過問我才好?”
穆安邦方才打了穆襄儀一頓,也算是出了一些氣,此時雖然她還氣着,到底還是要給燕尺素面子的。
“殿下說得是。”穆安邦道。
“我親王府的人就不勞太傅費心了,我自會管教。來人!”燕尺素朗聲道,接着從她來的地方便跑過來兩個人,把已經昏厥過去的穆襄儀給扶了起來。
她又道:“送穆公子回親王府。”
鬧了這麼一通,也終于收了尾。
柳陌的女兒穆襄林見自己弟弟被帶走,也趕緊跑到了柳陌身邊,道:“父親,多虧了三皇女,不然弟弟就要被母親打死了。”
她看着穆安邦離開的身影,再看看那沾着血的受誡椅,心有餘悸地說。
柳陌卻并未顯露出喜色來,他比穆襄林年長,看得通透。方才燕尺素進來時的那句“打狗還要看主人”,就跟塊石頭一樣橫亘在他心裡頭。
而他也不由自主地擔憂起自己兒子的處境來。
穆襄儀撐着看到了來的燕尺素,也終于受不住地昏了過去。
他身上的疼痛折磨着他,讓他睡也睡不好。他迷迷糊糊地聞到了藥香,濃郁的味道彌漫在他的鼻尖,讓他想起了幼時自己身體不好,總是要喝藥來維持的日子。
隻是那時雖然也身體虛弱,卻到底還是不疼痛的。可現在他隻覺得渾身連皮帶着骨都在疼,仿佛連這個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三日,也昏迷了三日。最後他蘇醒過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便是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帳。
他往後看了一眼,發現自己不着寸縷,腰間往下僅蓋着條薄被,而後背自腰臀處都覆蓋着厚厚的的藥草。
他一醒,侯在他床邊的仆役便趕緊跑了出去,不一會燕尺素便從外頭走了進來。
她看了床上趴着的穆襄儀一眼,似乎想走過去,到底還是忍住了。于是她本往床邊走的步子往左挪了挪,搬了把凳子過來,在他對面坐下。
“醒了?”燕尺素啟唇,不鹹不淡地來了這樣一句。
穆襄儀啟了啟唇,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他嗫嚅着嘴,最後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燕尺素靜靜地審視着他,她沒想到穆襄儀竟然還能挺過來,她本以為這病秧子會因為那一場打直接死掉的。
不過沒死也好,也算給她多了個樂子。
她伸出手,挑起穆襄儀的下巴,她看着那人因為自己的動作變得紅了的耳朵,有些想笑。
“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她湊到他耳邊,像是要嗅聞他身上的味道,又似乎是在調戲他,“你喜歡哪個男人,我認不認識?還是說,你喜歡過很多個男人。”
穆襄儀臉上泛起的紅色霎時間褪了個幹幹淨淨。
“有多少個人上過你,滋味很好麼?”她問。
穆襄儀無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這小小的動作給他帶來了一陣疼痛,登時便讓他痛歪了嘴。
可他卻隻想盡量遠離燕尺素,這樣的她像個瘋婆子,無端端地便讓他心裡發慌。
“呵。”燕尺素冷笑着看着他躲避的動作,道,“别人就能碰你,我卻連靠近一點都不可以。既然你這麼不喜歡,很好。”
她嘴上說着很好,可臉上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