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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戲台春(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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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淩域伸手接過那墜子,将它攏在自己手心裡,靜靜地看着它。

齊閱便又說道:“将軍,那彥子瞻不管是什麼來由,還是不要把他留在你身邊為好。就算他沒有跟日本人為伍,也難保不會有人利用他來針對你。”

章淩域垂下眼睑,反複将那氣息吐納了幾個來回,才對齊閱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齊閱應了聲好,接着便退了出去。

章淩域獨自坐在座位上,半晌沒有說話。他心裡百轉千回,這周身的空氣便也跟着凝滞起來。

他将那墜子虛虛一握,似乎要抓住它,又似乎要放開它。

最後他并攏兩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一敲,腦海中蓦然閃過彥子瞻那張臉來。

那張或妖媚的,或寡淡的,或看着他眼也不眨的,或小心翼翼的,反複在他腦海裡逡巡。

他并不信彥子瞻有這樣的膽色,但此事事關重大,他還是決定親自下牢房裡看看。

齊閱并未等上太久便看到章淩域走了出來。

章将軍闆着臉,又恢複成以往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走吧。”章淩域道。

“是。”齊閱應聲跟了上去。

章淩域禦下有獨特的一套手段,拷問,也有。

沒過多久那日本奸細便将自己肚腸裡的那些東西全給吐露了出來,但這人想必隻是個馬前卒,根本查不出太多。問起日軍的動向,更是一問三不知。繞到最後,把該問的都問了,章淩域便問起那挂墜的事來。

那奸細頂着滿腦袋的血,一通拷打下來三魂沒了個七魄,自然是什麼話都往外抖摟。

他說那墜子是自己從一個漢奸手裡拿來的,他跟那個人買賣東西,那天看見他身上落了這個東西,順手撿了,以為是什麼稀奇東西,還想拿去賣個錢。

章淩域又問他那人的相貌,這奸細也照樣說了。

并不是彥子瞻的模樣,但既然這墜子能到那漢奸手上,彥子瞻也脫不了嫌疑。

“将軍,你看要不要我把那彥子瞻找過來,問問清楚?”齊閱躬身對坐在椅子上的章淩域道,“也好防範于未然。”

章淩域沉默片刻,将那墜子在手裡頭颠轉了個來回。他思考了片刻,才對齊閱道:“不必,先找他所說的那個奸細。”

“那彥子瞻……”齊閱見他不提及,便又問了一遍。

章淩域斂了眸子,對他道:“不必管他,晾着吧。”

“将軍!”齊閱忍不住加重了聲音。

章淩域本已起了身,聽見他這聲喊,動作一停,倏忽又道:“找個人過去,告訴他以後不用來了。”

“是。”齊閱得了準信,這才滿意離去。

章淩域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半晌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不願彥子瞻跟這件事有無關系,他都不能再見他了。他太過放縱自己,以緻于放松了警惕。日本奸細大搖大擺進了城來,他竟然一無所知。

他是一城主将,哪怕有一天日軍真要打過來,他也定是要沖在前頭的。心有牽絆,便無法全力作戰。

這黃粱夢一樣短暫的情愛,便也當做酒後一場醉一樣,各自忘了吧。

【系統提示:攻略目标章淩域喜愛值+5,後悔度+10,當前喜愛值93,後悔度80。】

彥子瞻得了章淩域那邊傳來的信兒,也沒見他有多難過,隻是如往常一般退回後院,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兒。

他這樣不争不搶的模樣,倒也讓别人看在了眼裡。

“台柱子?那章将軍以後不來了?”說這話的是戲班子裡頭一個叫朱沉的夥計,這人長得方鼻大臉,也愛扮旦角。隻是他行為舉止之間總帶着些甩脫不掉的男子氣,比不得彥子瞻這樣戲裡戲外渾然一體,是以往日裡彥子瞻總要隐隐壓他一頭。

這朱沉平日裡最是不愛跟彥子瞻說話,今天倒是一反常态,問起他來了。

“不來了就不來了呗。”彥子瞻倒是平靜得很,繼續坐在小馬紮上搓洗自己的衣服。

“你可真無趣,攀上這麼根高枝,竟然就這麼讓他跑了。”朱沉嘴上說得惋惜,臉上卻是帶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他看彥子瞻不理會他,便也不自讨沒趣,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朱沉走出老遠,确定在這兒彥子瞻再也看不到他了的時候,才把手伸進兜裡,掏出齊閱給他的那些個銀元,細細數了起來。

“去偷一兩樣他身邊的東西,要他看得重一點的,平日裡不怎麼離身的。”齊閱的聲音猶自在耳邊回響,朱沉想起這彥子瞻因為此遭了厭,便覺得一顆心都跟着快活了起來。

齊閱成功将彥子瞻這麼一号人物從将軍身邊弄走,也是歡喜得很。那日本奸細是真的,可那漢奸卻是他派人假扮的。他早幾日便發現了這奸細的蹤迹,于是特地讓這漢奸把虛假情報送過去,接着再“不小心”把墜子落在那裡,讓他撿到。

他現如今除了彥子瞻,雖然這方面有些差強人意,卻也算是維護了章将軍的名聲。他想到這裡,心裡僅存的那一絲疑慮也随之消散了。

章淩域對彥子瞻好,也就少數幾個人知道,其他人也是不清楚的。

彥子瞻也很安分,他起初便覺得章淩域就是無聊了拿他尋個開心,等玩膩了無趣了便會走的。他心态放得好,沒什麼期盼,真到了要被趕走的時候,也沒有多傷心,依舊過自個的。

章淩域也是頭一回這麼費盡心思地讨好一個人,對彥子瞻好似乎成了他公事以外的最大樂趣。

他其實很忙,有時候三五天也不見得來一次,但每次來他都會帶上一些新鮮玩意來讨他歡心。

他給,彥子瞻就收,從不會惹他不高興。

現在他不來了,彥子瞻也不惱。他往自己心上綁了層厚厚的龜殼,章淩域這輩子最多傷他一次,以後啊,就再也傷不到了。

在兩人的關系重新恢複到沒關系的時候,一聲炮響,轟開了潭州城的大門。

襲擊來得毫無征兆,敵軍的軍艦直接對着潭州城空投炸彈。數百量飛機将彈藥投下來,平民死傷無數。

緊随而來的是破城而來的日軍,他們擁有精良的武器,充足的彈藥,一路燒殺掠奪而來,将政府軍逼得節節敗退。

城中百姓都慌了神,匆忙帶着銀元紙币逃亡,拖家帶口地跑出城去。

日軍從兩邊包抄,正面與政府軍強烈交火。炮火轟鳴聲不絕于耳,混雜着慘叫和呼喊,顯得分外噪雜。

彥子瞻跟着戲班子的人一起跑出城去,他們大都往西邊跑,拼命躲避,還有一些來不及逃的,也紛紛藏進了地下,或者防空洞裡。

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兩個政府軍,彥子瞻本準備去問問情況,結果卻從他們嘴裡得知了一個可怕的消息。

“空襲剛開始的時候将軍在谷倉那邊巡邏,後來他讓我們這隊人先帶着物資撤退,自己帶人留在城裡跟日軍交戰。”

“那他人呢?”彥子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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