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去找點吃的。”
荊憶闌嘴角輕勾,忍不住想笑,卻又在風袖看過來前收斂了笑容。
“不必了,坐下吧。”
風袖聽見他這句話,就跟聽見什麼無上妙曲似的,歡喜得很。
他束着手乖乖坐着等吃的模樣倒是不讨人厭,荊憶闌看他一眼,這才發現這小倌實際上年紀也不大。
風袖發現他在看自己,朝他望過去。
荊憶闌收回目光,專心緻志地看着火堆上的山雞。
雖然跟着這人跑了快兩天,但風袖也實在不知道這人抓走自己到底要幹什麼。他見着這位大俠好像心情還挺好的樣子,便大膽地問了一句:“大俠,你帶我這是要去哪啊?”
荊憶闌捉手中的木棍将兩隻山雞翻了個面,啟唇吐出兩個字:“盛京。”
果然如此。風袖暗道。
“什麼樣的人能請的動你這樣的大俠?聶如咎?”他問。
荊憶闌撥了撥底下的灰燼,等到火重新燒得旺起來時,才回答道:“是。”
原來還在真是聶如咎。風袖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上一次見聶如咎的時候,還是五年前,後來他被冷羌戎送走,從此以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他咬了咬唇,松開,又追着問道:“那你上次殺我,也是聶如咎讓你來的?”
荊憶闌道:“我自己來的。”
跟上次一樣的回答,可風袖才不會信他的鬼話。
“又要抓我,又要殺我,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搶手了,難道有人買我的命?賣多少錢?”
荊憶闌這下答都懶得答了,他看着那山雞差不多烤好了,便扯下一隻雞腿來,扔到風袖腿上。
風袖本來是盤坐着的,那雞腿正掉在他衣服上。他見了吃的,也顧不得繼續跟荊憶闌掰扯了,捉起來便直接往嘴裡塞。
荊憶闌拿着木棍,慢條斯理的地從上面扯下一塊雞肉來,往自己嘴裡塞。
風袖吃得太急燙了嘴,跟個猴兒似地上蹿下跳。他見着覺得可樂,眼裡也染上三分笑意。
風袖朝他望過去,火光閃爍,印在荊憶闌的臉上,竟也讓這劍客的臉上少了幾分冰冷。他反反複複看了兩遭,發現這劍客倒也生得有模有樣。可惜了,百長了這麼一張俊俏的臉,卻是個心狠手黑的活閻王。
他啃完一隻雞腿,還沒飽,便又眼巴巴地看着荊憶闌手中剩下的那些。
荊憶闌已迅速幹掉了一隻山雞,見他跟讨食的狗兒一樣看着自己,有些無語。他扯下半邊雞身來,扔給他。
風袖笑眯眯地接了,靠着火堆把那半邊雞身吃幹淨。雞肉混雜着果子的清香,雖沒有加鹽巴,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吃完擦吧擦吧嘴,見到旁邊有個水囊,便直接拿過來,擰開蓋子就喝。
等荊憶闌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喝了一大半。
“你!”荊憶闌一向喜潔,見到自己喝水的水囊被他碰了,登時便有些反感。
風袖愣愣地把水囊遞給他,對他道:“不好意思啊,我有些渴了,我沒碰嘴的,你别那麼嫌棄……”
荊憶闌接也不接他的,冷着臉走開了。
風袖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自個兒叽裡咕噜道:“啧,什麼毛病。”
夜裡荊憶闌睡在樹枝上,風袖則睡在了草地裡。
草地上有蚊蟲,風袖被咬醒好幾次。他每次醒來,都看見荊憶闌老神在在的,好像一點也不怕掉下來似的。
當大俠可真麻煩,還得時時刻刻維系自己的風度。風袖這樣想着,便将身上的外衫蒙過頭,又囫囵睡了過去。
雖然放跑荊憶闌的馬讓兩人的腳程慢下來了一點,卻依然沒能動搖荊憶闌帶他回盛京的決心。
風袖被他用繩子拴着,雖然不知道他要捉自己過去幹什麼,卻也知道來者不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他決定撬開這個悶葫蘆的嘴,看看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第二日兩人又走到了一個新的集鎮,荊憶闌正巧要去買個新的水囊,便帶着他在那裡落腳。
這個鎮子比之前那個大了一倍有餘,地方大,人也多。
風袖坐在路邊小攤上吃馄饨,正吃着,便聽見旁邊有人在那裡說話。
“我聽說那戈玉合被請去了盛京,說是要給那冷家六少爺治病。冷家六少爺知把,就與聶小王爺并稱為琴笛雙俠的那一位。”
“知道知道,就是那個叫冷風盈的吧,他不是盲了許多年了嗎,請戈大夫去應該是要治眼睛的吧。”
“是啊,要是治得好,應該也是件好事。”
風袖一邊咕噜噜地把湯喝完,一邊扭頭對一旁将一碗面條都吃得極有風度的荊憶闌道:“你知道冷風盈麼,他是我哥。冷冰冰大俠,咱們打個商量,你放了我,然後你去找冷風盈,讓他給你錢。”
荊憶闌極其冷淡地繼續吃面,跟沒聽見他說的話一樣。
“冷冰冰大俠。”風袖隻好又喊了一聲。
荊憶闌恪守食不言寝不語的禮儀規範,将那碗面條吃完之後才對他道:“我不要錢,也不會放你,你也犯不着跟我說這說那,反正你此行也是要去冷府的。”
“嗯?”風袖驚訝道,“你要帶我去冷府?”
他說着,竟笑了起來,對他道:“難不成是冷羌戎那個老東西終于想起我來了,要你帶我回去認祖歸宗?”
冷羌戎是冷風盈的父親,荊憶闌愛慕冷風盈,自然不喜歡他用這所謂的“老東西”來稱呼他。
“你想多了。”他說。
“那是為什麼呀?”風袖被他勾起了興趣,忙追着問道。
荊憶闌從口袋裡拿出一錠碎銀放在桌上,起身,喊風袖走。
風袖卻不依不饒,對他說:“難不成冷風盈那病沒得治了,喊我回去吊喪的?”
他這話算是徹底捅了馬蜂窩了,荊憶闌調轉頭來,一把捉着他衣襟喝道:“誰準你那麼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