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開館後,人流量并不少,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自己看畫,有專門的人負責巡視,關傾隻要站在自己的範圍内幫助需要她上前幫忙的人。
一時閑下來了些,她伫立在一幅以藍色為主調的畫前。
在準備畫展之前,一堆畫裡她和師母一人負責一半,挑選出能上畫展的畫。所以畫展上有一部分的畫是她未曾見過的。
眼前這幅充滿壓抑情緒的畫,就是她沒看到過的。
藍色的深海看似甯靜卻又并不甯靜。藍色為主調,畫内大部分都是礁石,而深海裡的礁石上開着色彩絢麗的珊瑚和飄揚的海草。
色彩鮮明漂亮。難以讓人注意的是那隻藏在礁石裡的小醜魚。
視線掃過最下角的名字。
——祝今。
關傾記得她,是個患有語言障礙的小姑娘。
她家裡有個弟弟,父母在把她送到特殊學校以後,就沒再關心她過了。學校放假父母也很少來接,她幾乎不怎麼回家。
看到這幅畫的時候,關傾還是有些愣神。
雖然沒學過什麼心理學,但有時候畫是能折射出人心的。
“你好,我想買那幅畫,需要怎麼登記?”
一道明亮的女聲将她從思緒裡拉出來,關傾這才匆匆收回自己的思緒,她禮貌且客氣的回答道:“哪一副?我幫您走一下流程。”
女人帶着她走到了一幅畫前,将流程登記好後,問了現取還是快遞,确定好每一步該走的步驟,收完款,關傾才在手裡的平闆上點着下架的标識。
一個托人做的小程序,這樣就能及時看見哪些畫被已售了。
正完成一單,不遠處匆匆跑過來一個負責巡視的老師,隔着些距離她就小聲的喊了聲:“傾傾姐!”
她停在關傾面前,喘息了會,語氣有些激動但為了保持場館的安靜,她還是壓低了聲音:“那邊…那邊有人想出十萬買祝今的畫。”
關傾将平闆按下了熄屏鍵,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巡視的老師擡手指了下自己剛剛跑過來的路,又重複了一遍:“那邊有個先生,想要出十萬買祝今的那幅《深海》。”
關傾有些訝然。畫展幾乎每年都會開一次,很少遇見想要加價的人。
而且還加這麼多倍...
那幅畫在今天的畫裡并不算太突出的,但展現的情緒卻是獨一份的。可再怎麼獨一份,十萬的價也是有些高的。
“我去看看。”應了聲,她抱着平闆往那幅畫的方向走去。
走過白熾燈照亮的走廊,關傾遠遠的看見了一個身穿黑色及膝風衣的男人站在畫前。
往前去是一個圓形的展廳,那邊有不少人。可偏偏在這樣的環境下,他站在那恍如一條分割熱鬧和冷清的分界線。
原本着急往前去的步子在看見那張熟悉的側臉後,下意識的放緩。
他身後的人群似若消失般,讓她的眼中隻留下了他一個人的身影,心間猛然跳動了一下随即緩緩落下,幾秒後歸于甯靜。
前幾天剛見過的人,即便是一個側臉,關傾也不會認錯。
他漠淡的站在那,身形碩長,走廊的燈光将他整個人都勾勒的清隽冷然,側面的棱角清晰分明,一頭短發幹淨利落。
還未走到他身側,他就像是察覺似的偏過了頭。
一雙深邃又映着燈光閃爍的黑眸直接又了當的與她對視着。
原本甯靜下去的心跳再次活熱起來。
一下又一下...
關傾将平闆往懷裡抱了抱,輕抿了下唇,故作輕松的笑着:“顧先生,好巧。”
顧賀邢雙手插兜,隻是将自己暗晦不明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一瞬,便重新看向了眼前的畫。
将視線轉離時,關傾若有似無的聽見了一句回答:“不巧。”
聽的不太清,關傾有些不太确定,“什麼?”
這次顧賀邢沒再看向她,而是漠然的看着眼前的畫,他輕聲的回了句:“是巧。”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關小姐。”
關傾抱緊手裡的平闆,為了緩和有些冷然的氣氛笑着:“是嗎?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遇見顧先生。”
“嗯,因為我看起來比較像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