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完帳,時間已經近正午。
溫頌幾人看到秦殊和馬得亮拿着賬本進後堂,李沛雄看了眼賬目确認無誤點了點頭,問了句:“那幾個外鄉的怎麼說?”
秦殊:“要一千,原本想要三千,表叔幫着說了幾句。”
李沛雄對馬得亮道謝,對方擺擺手沒說什麼。
一旁的秦二嬸聽到這個金額吸了口涼氣:“真是黑心,哪個破房子竟然敢開口要一千!礦上的主意還是他們自己的主意?咱們就這麼白白給出去?”
秦殊:“房子是他們自己建的,煤礦那邊不管。”
秦殊的二叔秦貴正好走進後堂,聽到這話斥了句:“不懂就别亂說話,什麼事你都要摻一腳!”
秦二嬸梗着脖子就想回嘴,被秦三嬸拉了一把才作罷,撇過頭不說話。
在場人心裡明鏡似的,煤礦不是不管,隻是借着這個事來探他們的底線,誰都知道他們獅子大開口,但是秦家和村裡這麼多人靠着這口礦生活,人家敢開這個口就是吃定了你不敢不給!
所有人眼睛都看着李沛雄,等她下決定。
“一千就一千,給他們!”李沛雄一錘定音。
不多時,秦殊三叔秦祿急匆匆走進門,他和秦貴是雙生子,兩人都繃着臉的時候乍一看簡直是一模一樣,壓根分不清誰是誰。
溫頌注意到他腋下夾着一隻黑色的公文包,皮面帶拉鍊的,看着非常樸素,但是在這個年代卻是身份的象征。她頓時明白,自家婆婆早就預料到這個場面,連金額都估算好了讓人取回來。
秦祿把包遞給李沛雄,後者拉開拉鍊,包内厚厚一疊鈔票,大部分都是十塊二十塊的面值,她點了點,确認數目沒問題以後又遞給馬得亮,說道:“表兄,孩子他爸孤零零躺在醫院裡,得去接他回來,我一個女人家不好出面,還得再麻煩麻煩你……”
“這說的什麼話!”馬得亮接過包,看了眼在場衆人,說道,“你們不留個人也不行,醫院那頭得顧,家裡邊不也得先置辦起來?”
聽到這話,溫頌環顧一眼四周,見衆人面色哀戚,便知道自己沒猜錯,秦富果然是不在了,所以才有那麼多人急着上門,就怕之前辛苦那麼多天一分錢都拿不到。
即使秦家幾代人都生活在這片地界上,即使這麼多年為人處世無可指摘,但是關系到自身利益時,哪有理智可言。他們不敢到醫院跟秦家壯勞力正面起沖突,卻敢趁沒人在的時候上門硬搶。
溫頌似有所感地擡起頭,正對上秦殊的目光,她有些震驚秦殊眼中濃重的悲傷,他看着自己,像是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些許安慰,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是被原主殘留的感情影響了嗎,還是想到了遠在另一個時空的父母?溫頌有些困惑,她會因周圍人的情緒變得傷感,但是卻無法感同身受他們失去親人的傷痛。
許是她眼裡的困惑太明顯,秦殊楞了愣,不知想到什麼,目光變得柔和,用眼神撫慰她,跟從前一樣對她無限包容。
身旁,李沛雄眼神在自家人身上轉了又轉,所有人都在等她拿主意,但她始終有些猶豫不決。
最終,秦祿開口:“我留下吧,在家裡等也一樣,做了一輩子兄弟,就差這幾步路,大哥也不會怪我!”
确定好人選,幾個長輩跟秦殊小聲商量幾句,定下大緻的章程後各自去準備。
馬得亮跟秦祿拿着包回到前廳,根據賬本上的數目挨個結賬,李二狗幾個叫得兇的拿到錢後良心發現,杵在秦祿面前假惺惺地慰問,被幾個看不過眼的人轟了出去。
來幫忙的人知道事情基本解決,接下來便要開始準備喪事,跟秦家沾親帶故的人見秦二嬸秦三嬸出來就圍了上去詢問章程,馬三年輕力壯的則是回家拿了鐵鍬鐵鏟到後門處待命,等看風水的來了以後跟着上山挖陰宅。
秦殊拿一包紅梅給每人發了一支,發完一圈手裡還剩下半包,他把剩下的煙都塞到馬三胸口的口袋裡,馬三推辭了幾句,他強硬地塞到人口袋裡。
馬三見推遲不掉,隻能接受了,他拍拍兄弟的肩膀讓他放心,事一定給他辦得漂漂亮亮。
不多久,看風水的人來了,馬三幾個扔了煙頭就扛起家夥事跟着上山去,轉頭正好看見溫頌眼巴巴往外看,他連忙杵了杵秦殊,擡擡下巴示意對方往屋裡看。
事情都定下後,李沛雄的精氣神仿佛瞬間被抽空,人肉眼可見的萎靡下去,被李沛偉幾個娘家人扶到房裡去了。
後堂瞬間就空了,隻剩下溫頌孤零零站在原地,有些無措地看着門外的秦殊,大家都忙着準備,沒人顧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