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回頭看到她無所适從的樣子,像是失去指引的小動物探頭探腦,莫名有些可愛,以至于明知道拿别人的窘境調侃不道德,但還是忍不住笑了笑,籠罩在心上的陰霾也散了幾分。
果然,溫頌察覺到被笑話後,氣鼓鼓的嘟起臉,用眼神譴責秦殊,然後就被走過來的人揉亂好不容易梳整齊的頭發。
“頭發這麼醜。”這是重逢後秦殊對她說的第三句話。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溫頌扭頭避開他的碰觸,小聲說:“後媽剪的,”頓了頓以後,又有些委屈,“醒了以後好害怕,到這兒的路太遠了,我在路上摔了好幾次,手也疼,他們非要我去挑水,地太滑了……”
她有些語無倫次,想要把穿越後的遭遇都跟他說一說,但是内容太多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而且現在也沒有那麼多時間。
溫頌委屈極了,濕着眼睛看向秦殊,像是被迫漂泊的藤蔓終于找到自小依附生長的大樹,忍不住想要剖開内心把滿溢的委屈捧給他看,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
秦殊心疼地捏了捏溫頌的脖頸,怕被人看到又很快松開,他領着溫頌進到李沛雄房裡,在牆角的雜物箱裡翻出之前買的紗布和夾闆小心幫溫頌包紮起來。
摔傷後一直沒得到處理的手臂有些腫,包紮的過程不可避免有些疼痛,溫頌忍着沒出聲,倒是一旁注意到他倆的李沛偉走過來看了一眼,驚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被誰打了?!”
李沛雄原本靠在床邊休息,聽到這話也走上前,皺眉說道:“人應該還在外面沒走,阿妹你叫幾個人來,别讓人跑了!”
她不懂聲色地打量兩人,發現他們竟然十分熟稔,二人間自成氣場不許外人進入,她驚疑不定地想,頭次見面的二人即使有着新婚夫妻的名頭也不該會這麼默契,難道在這之前兩人認識?
李沛雄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謬,且不說這些年秦殊一直在部隊裡,結婚這事都是昨天回到了以後才知道,就算是前幾年沒入伍的時候,差了好幾歲又不同村的人能有什麼機會認識。
見李沛偉真打算去叫人,溫頌連忙解釋:“這是在家的時候摔的,跟他們沒關系!”
聽到解釋,李沛偉都皺起眉頭,溫頌嫁過來也有半個月了,手一直沒好,說明摔得不輕,但是溫家竟然處理都不處理,任由她自生自滅,這也太不是人了。
隻是畢竟是溫頌的長輩,她們也不好指責,隻是有些心疼地埋怨溫頌:“這孩子,不舒服也不說,要是秦殊沒看出來,你就打算一直忍着?”
“被人找上門都不會跑的人,你指望她會說什麼!”
秦殊說話間已經幫溫頌包紮差不多了,他剪下一長段紗布繞過溫頌脖子做個吊帶,把包紮好的手臂放置在吊帶上時,忍不住孩子氣地拎起來抖了抖,惹來溫頌怒目而視。
親昵感簡直要溢出來了。
這下連李沛偉也看出不對,跟李沛雄對視一眼,忍不住試探道:“秦殊和小頌倒是處得好啊?”
叮叮叮的警鈴在耳邊響起,溫頌意識到快露餡了,連忙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天真地看着李沛偉,疑惑地歪了歪頭,習慣性把難題交給秦殊去應付。
“娶都娶了,不處難道退回去?”秦殊反問一句,倒把李沛偉問住了。
秦殊這麼些年家都不回,外人不知道,李沛偉卻清楚内情,就是不想相親結婚,問他原因就說自己不行,也不在乎外界把他說成什麼樣,反正他遠在部隊也聽不見,倒是讓父母在村裡擡不起頭。這些年,李沛雄兩口子費勁心機,怎麼都沒法讓他松口,這才起了先斬後奏的主意,本想着先把人娶回來在家裡養幾年,等秦殊退伍回來想不認都不行!
隻是沒想到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讓秦殊提前退伍,也沒想到他跟溫頌處得不錯,倒算是意外之喜。
李沛雄了解自己兒子,知道秦殊因為沒提前跟他商量心裡有氣,但是這麼多年哪回好好跟他商量的時候他同意了?要是真提前跟他商量,還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等到他松口!
家裡一堆事亂糟糟的,秦殊也不是故意挑這時候跟她們算賬,隻是哪來堵她們詢問的嘴!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溫頌看起來也不像個壞的,從前認不認識有什麼打緊,總歸嫁進來以後都會認識!
李沛雄本就對溫頌印象不錯,也慣于自我開解,她擺擺手,表示不再問了。
這時,門口來了個人叫秦殊,想來是安排得差不多了。
溫頌聽着李沛雄給秦殊說些路上的注意事項,完好的那隻手忍不住揪住秦殊的衣擺,直到被安撫地拍了拍以後才松開,扶着李沛雄送秦殊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