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不是傻子,瞬間就意識秦媛媛為何對她的情況了如指掌。
細細想來,一開始唐紅霞的注意力并沒有放在溫頌身上,她更多是針對趙水幾人,很多時候是順帶膈應溫頌,真正把目标轉移到溫頌頭上,就是在她從秦彩環家回來以後。
溫頌覺得有些荒謬,她跟秦媛媛一共就見過兩次,一次在葬禮上,一次在秦彩環家,兩次見面說話的話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且都是正常交流,連口角都沒有。
這麼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小巴車又等了一會,确定沒人上車以後才緩緩啟動。
秦媛媛逐漸消失在視線裡,溫頌回過神閉着眼睛靠在秦殊肩膀上。
“我剛剛看到秦媛媛了。”
“嗯?”
“她怎麼不回家?”
“二叔和二嬸在縣城租了套房子,一家人都搬上來了。”
鄉道的路便有些颠簸,溫頌感覺五髒六腑都要颠出來了,不再說話,蹙着眉,看起來十分難受。
秦殊見狀有些無措,恨不得自己替她難受卻又無能為力,手指輕按她虎口處的合谷穴,希望能減輕她的暈車症狀。
“要不要再吃顆糖?”秦殊低聲問道。
溫頌點點頭,微微張口,下一秒酸酸甜甜的陳皮味就充滿口腔。
出了縣城,小巴沒有固定站點,乘客自己看路,準備到時再提前叫司機停車,車上人多,有時閑聊聲過大,司機在駕駛座上聽不到有乘客要下車,等聽到的時候已經過了村口,下車人隻能自己再走一段路回來。這樣的事誰都有可能遇到,久而久之,乘客間有了默契,一律輕聲輕語,有個别人聲音大的還會被其他乘客制止。
車子一路走走停停,乘客陸續下車,隻剩下秦殊和溫頌二人時,距離清灣村還有十五分鐘的車程。
司機和秦殊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講的多半是以前的事,溫頌聽了一耳朵,大概能猜出來講的都是秦殊入伍前、他倆上初中時的事。
司機名叫蘇家文,家住在離清灣村不遠的蘇家村,承包小巴以後,因為要在縣城的鄉下來回跑,因此縣城裡也租了套房子,售票員是他老婆,一般在縣城賣最後一趟票後就收班回去,他則是在哪交班就在哪睡。
怕吵着溫頌,大部分時間都是司機說,秦殊答,溫頌想說你們随便聊我沒事,卻連嘴都張不開,腦袋昏沉沉的。
窗外的景色逐漸後退,不知道是按穴起了作用還是陳皮糖減輕惡心感,總之溫頌沒那麼暈了,隻是沒什麼力氣,索性仍舊閉着眼睛。
從前朋友總說她是溫室裡的嬌花,在國外求學的日子裡,看似獨立,實則仍是在庇護下,隻不過澆花的人由溫爸溫媽換成秦殊,一切阻礙成長的障礙在她發現前就已經被解決。
她總是反駁,細數她依靠自己解決的困難,企圖以此證明自己已經适應社會的規則。
直到剛才,她終于願意承認上一世一直生活在溫爸溫媽築建的溫室裡,她在标準溫度下成長,從未經受過自然裡的風雨,因此沒被按到桌面之前,她一直把沖突摩擦當成學習生活的調味劑,天真的以為吵到動手的兩撥人本質上還是相親相愛的同窗。
透明的玻璃罩其實一直都在,她用天真和收到的愛意築建溫房,遮住自己的雙眼,不去看早已呈現在面前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