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紅霞擡起臉,眼淚鼻涕跟排洩物混在一起,看起來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聽得到人說話就行,陳宿管沒再往前,小聲跟一個女老師說了唐紅霞的宿舍号,請她上去拿幾件幹淨的衣服下來,然後小聲跟唐紅霞說話,讓她進隔間裡自己開水沖沖身上的髒污,一改往日冷硬的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就怕唐紅霞混不吝的脾氣上來,撲過來拉她倆下水。
不知是不是刺激太大,唐紅霞聽話地脫了衣服,抱着手光溜溜站在水龍頭下,凍得瑟瑟發抖卻一動不動,任由水流沖去髒污。
一通熱鬧看完,時間才剛到六點,還沒到起床的時間,校長一層樓一層樓巡視,把逗留在外的學生都趕回宿舍裡。
溫頌剛爬上床,就聽到有人迫不及待問道:“看清了吧,是不是唐紅霞?”
“就是她,一看就知道!”
“連嘴都是黑的,這得吃了多少啊!”
“該,平時嘴就髒,現在更髒了!”
“我要是她,待會就收拾東西回家去了,太丢臉了!”
唐紅霞在宿舍裡跋扈慣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人或多或少都在她手上吃過虧,現在看到她倒黴,一個比一個高興,隻有落井下石的份,且剛剛有老師上來,唐紅霞的幾個跟班拿了衣服跟下去幫忙了,沒了狐假虎威的人,說話少了許多顧忌。
最高興的要屬溫頌小團體裡的幾個人,之前她們就想給溫頌出氣,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現在老天開眼收拾惡人,幾人心中十分暢快,跟其他人聊得熱火朝天。
受害人溫頌一直沒說話,趙泉以為她高興傻了,掀了她被子想讓她發表下感想,卻隻看到一雙腳丫,腳的主人借窗外燈光奮筆疾書。
“你幹嘛呢?”趙泉問道。
溫頌嘿嘿笑了兩聲:“寫日記。”
聽聲音就知道她十分高興,不過也是,要換做是趙泉,現在肯定得想辦法弄兩挂鞭炮來放,寫下來反複回味已經十分收斂了,畢竟沒什麼事會比看到仇人吃癟更讓人高興了。
衆人聊得火熱,溫頌沒再參與,安靜寫着日記,突然不知是誰說了句:“剛剛還以為真有人跳樓,出去的時候生怕看到一地血,那也太吓人了!”
“我也是我也是!”有人跟着附和道。
雖然都說學校是建在亂葬崗上,各種各樣的鬼故事一代接一代流傳下來,但畢竟是過去的事情,大家都是當傳說聽聽就過了,可要是自己親眼見到就不同,至少得做一星期噩夢。
說到生死,衆人都安靜下來,溫頌筆下停了停,忍不住看了眼窗外,天色越發亮了,白茫茫的霧氣逐漸消退,能看到天際隐隐有金光透出,即使沒有天氣預報也知道今天天氣不錯。
沒多久,起床鑼響了起來,衆人起床排隊洗漱,唐紅霞的幾個跟班也回到宿舍,卻不見唐紅霞,也沒人主動去問,這不是她們該管的事情。
讓人沒想到的是,唐紅霞退學了。
等到中午放學,溫頌幾人回到宿舍,就看到唐紅霞的床位空空蕩蕩,上面的鋪蓋和床底的行李都消失不見,宿舍裡唯一屬于唐紅霞的東西隻剩下扔在宿舍地面上沾滿排洩物的髒衣服。
惡臭迅速蔓延,比她們先回到的人臉都綠了,站在宿舍門口一邊幹嘔一邊問要怎麼辦。
502寝室的門大開着,路過的人隻要往裡看一眼都能看到黑乎乎的髒衣服,随後對站在門口的502寝室衆人投去同情的目光。
趙水捂着鼻子,眉頭緊蹙,問道:“今天的值日生是誰?”
宿舍的衛生是按床位排号,負責掃地倒垃圾,雖然不太道德,但是人為制造的垃圾,制造者跑了,自然是值日生買單,隻能說輪值的值日生确實倒黴,偏偏輪到今天。
黃春伸頭看了眼門口的值日表,心中默算,再回來時臉色更綠了幾分,說道:“今天的值日生是唐紅霞。”
宿舍門口一片寂靜,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連唐紅霞那幾個跟班都不出聲,生怕說話以後這活就落到自己頭上。
但不說話也不一定能躲掉,黃春一臉幸災樂禍說道:“莫玉婷,你昨晚不是要等紅霞姐回來收拾我們嗎,現在你紅霞姐跑了,她剩下的衣服不得你來收拾?”
莫玉婷冷哼一聲,抱着手靠在窗戶上不接茬,别人怕的是唐紅霞,不是她們幾個,想像之前那樣在宿舍作威作福是不可能了,一下落到宿舍食物鍊底層,隻能夾着尾巴做人。
但是她想收手,别人未必肯,隻會趁她們勢弱落井下石。
“就是啊,你紅霞姐的東西我們可不敢動,你們要是不收拾,我們隻能扔你床上去了,反正你之前不就是這麼幹的嘛!”
黃春隻起了個頭,後面任由宿舍其他扔發揮,溫頌幾人冷眼旁觀,哪一邊都不幫,由着她們去鬧。
“咚咚咚——”
鑼聲在宿舍樓下響起,宿管開始查寝了,眼見莫玉婷幾人不動彈,有性子急的直接就上手把幾人推進宿舍,往髒衣服上按。
此時角色互換,受害者變成施暴者,不同的是沒人仗義執言,都在冷眼旁觀,包括查房的宿管。
“都堵在門口幹什麼,不想睡就都到樓下跑操去!”
衆人都沒應聲,陳菊默默推開宿舍門,莫玉婷幾人站在髒衣服旁邊僵持,惡臭味把空氣都染濁了。
陳宿管沉默一瞬,指着莫玉婷說道:“趕緊收拾,這點東西還磨磨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