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彩環笑而不語,進廚房看了眼,發現飯煮好了,便高聲招呼他們兩個進來吃飯,溫頌應了聲,等秦殊下來以後舀水給他洗手。
吃飯時,秦彩環問秦殊晚上回不回去,溫頌默默吃飯,看似毫不在意,實際上已經悄悄豎起耳朵等着秦殊的回答。
“回,待會吃完飯去給老闆送賬本,晚點坐大姑丈的車回去,明天早班,睡一晚怕來不及。”
秦彩環夾菜的手頓了頓,看着秦殊問道:“上次就想問你了,不是跟着姐夫做事嗎,礦上的活怎麼還不辭,一天到晚忙個不停身體哪能吃得消,别仗着年輕不注意保養!”
“之前排好的班,平時組長對我挺照顧的,年底生産任務重不好撂挑子不幹,等過完年就不下礦了。”
兩人邊吃邊聊,聊完工作聊家事,溫頌邊聽邊夾了一筷子鹵肉放到秦殊碗裡,等他吃完,趁秦彩環不注意又夾了一筷子過去,秦殊來者不拒,夾多少吃多少,嘴上不停,手卻清閑,一頓飯下來,自己都沒動過筷子夾菜。
飯桌就那麼大,小動作盡收眼底,秦彩環低下頭掩飾嘴角的笑意,當初秦殊找莫建國幫忙弄學籍的時候,其實她攔過,溫頌才過門,品性如何沒人知道,要是千辛萬苦供出個白眼狼,豈不是得不償失!且讀書花費不少,當時她大哥過世,辦葬禮、賠款、車子的修理費,到處都用錢,家裡的錢都賠出去都不夠,還借了一些,辦完葬禮她大嫂看起來老了好幾歲,本想着一家人齊心協力先把錢還了,誰知秦殊沒跟人商量就說要供溫頌讀書,把她大嫂氣得不行!
但現在,看到兩人的相處,秦彩環又慶幸當初莫建國沒聽她的,溫頌成績好又疼人,看向秦殊的眼像是會發光,亮晶晶的,一舉一動粘着絲,另一頭緊緊系在秦殊身上,多登對!
吃過飯,溫頌送秦殊出門,兩人牽着手走過巷子,快到亮光處才松開手,這年頭,沒有結婚證在街上牽手都算耍流氓,是會被槍斃的,隻能在無人處悄悄牽一牽,别的也不敢做。
“二十六那天我來接你,别亂跑,就在姑姑家等我,知道嗎?”
溫頌撅了撅嘴:“我什麼時候亂跑了,一天到晚拿我當小孩子。”
“嘴上都能挂油壺了,不是小孩子是什麼,”秦殊笑道,“大舅舅家院裡的橘子樹熟了,到時候帶你去摘。”
溫頌還沒見過橘子樹,聽他說起心裡便有幾分期待,隻是面上不顯,問起别的事情:“我還以為你要跟馬三一塊兒過去?”
臘月二十七馬三結婚,娶的是秦殊小舅舅家的三表姐,成功從秦殊發小升級到姐夫,婚事剛定下,馬三就給秦殊發了電報,叫他無論如何得請假回來做兄弟團,因此溫頌才問這一句。
“我都結婚了!”秦殊無奈道。
他們這的風俗,結婚時要找十個朋友組成兄弟團去接親,跟伴郎團差不多,但必須是單身,結了婚的就不在考慮範圍内。
馬三訂婚的時候,秦殊還在部隊,看起來還得打好幾年光棍,因此他才特意打電報叫秦殊回來,可誰知道短短半年時間能發生這麼多事。
“證還沒領呢!”
聽起來想賴賬的樣子,秦殊看了看四周,确認沒人過來,便伸手點了點溫頌腦門,輕聲質問:“你還想不認賬啊!”
溫頌退後兩步逃出攻擊範圍,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說道:“不好說!”
遠處開來一輛桑塔納,車燈由遠及近,最後停在溫頌身邊,發黃的燈光把她影子拉得老長,溫頌心裡打鼓,連忙走到秦殊身後。
她剛走開,車燈就熄了,何春生從駕駛座上探出頭,招呼秦殊上車。
溫頌被他的樣子吓了一跳,胡子拉碴,頭發亂糟糟地垂下,兩個巨大的眼袋挂在臉上,看起來十分憔悴,跟溫頌印象裡的樣子天差地别。
秦殊側了側身,把身後的溫頌露出來,低聲道:“叫人。”
溫頌聽話喊道:“大姑丈。”
何春生像是才注意到她,點點頭,回應道:“小……小溫也在啊,有空上家裡坐坐,你大姑姑前兩天還問起你!”
不過是客套話,秦彩玉估計連她叫什麼都未必清楚,溫頌乖巧應下:“知道了,大姑丈。”又跟秦殊說道:“那我回去了。”
秦殊點點頭:“我看你進去以後再走。”
溫頌點點頭,跟何春生道别後走進巷子,進門前她回頭看了一眼,秦殊就站在巷口,路邊昏黃燈光打在他臉上,能看清楚他臉上的神情和指間夾着的煙,見他輕輕點頭,溫頌便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