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改造的活又髒又累,大多時候都是秦殊和馬明在做,溫頌和李玲送水送飯,偶爾打打下手,拼拼桌子搭搭貨架什麼的,能做的不多。
整日裡閑着,李玲呆不住,幹脆在工業園找了個活,給襯衫釘鈕扣,按件計工資,雖說掙得不多,但日結,每天手工就能拿到錢,好歹不是坐吃山空。
溫頌也想去,但她沒那個手藝,試工完工頭就委婉地叫她回去了,一連跑了好幾個廠子都如此,她隻能歇了那份掙錢的心。
到底被打擊到了,一連好多天溫頌都悶悶不樂,連琴音都有氣無力的,秦殊看在眼裡,思索過後給了她一份工作。
現在電商行業還還未啟航,仍舊是實體經濟的天下,産品銷售需要一定的周期,工廠進貨和銷貨并不是每天都有,養車成本高,所以大多工廠都是選擇拼車或者人肉帶貨,風險大、耗時,而且容易因為各種意外财貨兩失,而把貨物交到物流公司運輸,雖然增加了運費成本,但是風險産生的後果卻是由物流公司承擔,安全性大大提高。
以他們所在的這片工業園為例,生産出來的産品大多發往深市,但原材料卻是從下面的本省的地級市平市進的,那他們需要的就是平市——甯城——深市的運輸線路,所以秦殊要做的物流模式并不是“四通一達”那種快遞模式,而是城市——城市的點對點運輸,跑專線。
甯城是大本營,常去的目的地設置分部,他們從這邊接單,沿途經過的城市都能接送貨,去到目的地以後接那邊的單子回來,這樣就不會空車,可以把運營成本降低,但目前的預算隻撐得起本部運營,設立分部還是等到單量穩定是時候再考慮。
秦殊原想等廠房改造好以後再去開發客戶,現在他決定把這個工作交給溫頌,為此他連夜趕出運輸線路圖和收費标準交到溫頌手裡,并且初步聊了工資方案。
無底薪,無補貼,按單提成,提成20%。
言下之意,如果沒開單就是打白工,放到二十一世紀分分鐘被勞動仲裁。
沒打過工,溫頌不知道職場險惡,歡天喜地接了工作,做夢都是自己簽單簽到手軟的樣子。
如此一來,便沒人送飯了,秦殊便用磚在牆根搭了個簡易竈台,又買了幾塊蜂窩煤,每天從出租屋提了米和面過去做飯,後來又在廠房和圍牆中間開墾一小塊菜地,撒了些易活的菜種,等長起來後,飯和菜就都有了。
上班第一天,溫頌背着水壺鬥志昂揚在各個廠房穿梭,手裡的方案本是投名狀,看到人就想往外遞,要不是怕被咬,連路過的狗都想唠叨兩句。
一上午過去,收獲如下:
第一家,門都沒讓進;
第二家,喝了一肚子茶水;
第三家,有狗;
第四家,喝了一肚子茶水;
第五家,被當成應聘的,試工後慘遭拒絕;
……
第十家,喝茶的時候被老闆娘誤認成小三,祖宗十八代都讓人問候了一遍!
原以為外面的世界廣闊又精彩,等真正走出家門,才發現世上壞人比好人多得多。
溫頌垂頭喪氣跟在秦殊身後,沒了早上的鬥志昂揚,像是霜打的茄子氣到臉發紫。
“銷售真不是人幹的!”
剛剛要不是秦殊正好路過,她差點就要被拉到廠子門口示衆,真到那一步,最後即使能解釋清楚誤會,風言風語也止不住,會永遠在這個園區流傳下去。
秦殊沒回頭,手卻精準找到溫頌的手牽着,安慰道:“也是因禍得福,至少第一單有眉目了不是?”
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以後,那家做玩具的老闆娘一臉尴尬地道了歉,并承諾等物流公司整備好,下一批貨就交給他們托運。
提到這個溫頌便氣不打一處來,那老闆娘一看到秦殊眼珠子就沾他身上了,講解業務時要不是秦殊躲得快,好幾次她的手都差點按到秦殊胸口,果然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
溫頌氣得話都不想說。
秦殊像是後腦勺上長了眼睛,不用看就知道溫頌在生悶氣,他捏了捏溫頌手心,問:“我可以回頭了嗎?”
溫頌悶悶道:“想回就回,誰攔着你了?”
絲毫不記得剛剛強迫他走在前面不許回頭的那個人是誰。
秦殊停下腳步轉過身,溫頌低着頭正正撞進他懷裡,頭抵着他胸膛,衣服上洗衣粉的氣味飄入鼻尖,幹淨又清爽。
“不是快開學了嗎,這幾天就在家裡練琴怎麼樣?”
秦殊說話的時候胸腔微微震動,連帶着溫頌的臉有些發麻,随後腦袋上落下一隻寬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頭發。
有那麼一瞬間,溫頌的确打了退堂鼓,現實和想象的差距太大了,今天吃的閉門羹比她前半輩子吃的都多,才恍然發覺之前的人生真是順風又順水。
“以後也會遇到這樣的人嗎?”溫頌小聲問道。
“會。”秦殊也小聲回。
靜默好一會兒,溫頌像是下定決心,她擡頭看着秦殊,問:“怎麼樣可以避免這種情況呢?”
秦殊定定看着她,突然笑了,而後認真回答。
在辦公室的時候開着門窗;
談話時跟對方保持距離;
夫妻都在工廠裡時先找女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