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妩也不想撞槍口上，動手将燈光挑亮一些，然後老實地站在一旁。

安靜的室内，隻能聽見書頁翻動的沙沙聲。

“啪。”

葉妩一激靈，擡眼見四爺放下書本，捏了捏眉心。

“你這個簪子倒是頭一回見？”

葉妩微愣，下意識擡手摸了摸發髻，回道：“是今日奴才胞弟送來的。”

“嗯。”　四爺淡淡應道。

緩了緩臉色，放松身子，倚靠在塌上。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啊？”語氣緩和，似在閑聊。

葉妩也大方回道：“回主子爺，奴才家裡六口人，有一個胞弟比奴才小三歲。”

四爺接着又問：“那你胞弟是做什麼的？”

說起小弟清遠，葉妩面上瞬間有了笑意，“小弟去年已過了童生試，先生擔心他年紀小，學問還不紮實，便沒讓他參加鄉試，說等兩年再下場。”

“這麼說你胞弟十四歲已是秀才？”四爺驚訝挑眉。

葉妩壓住上揚的嘴角，點頭肯定。

“不錯！”四爺忍不住誇贊。

他沒想到葉妩胞弟如此聰慧，雖沒細問葉家祖上情況，但能參加小選應是在旗的。滿人馬上得來天下，行軍打仗是把好手，要論起讀書考功名到底不如漢人。

“你阿瑪能知教導兒子讀書上進，也算有幾分心思。”

葉妩抿唇，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提的。

“滿人不經商，不種地，阿瑪也沒什麼事做，奴才家裡條件其實并不好，加上後來的兩個弟妹年紀又小，當初家裡為了小弟念書的事情也争執過。”

沒看四爺的神情，葉妩繼續說道：“不過奴才想着，小弟畢竟是男兒，不求他出人頭地，隻想着讀書明理也是好的，便執意送他去讀了書。”

說得輕描淡寫，事實上當年葉家為了葉清遠去學堂的事，包氏沒少在家裡哭鬧，死活不同意，還攔着葉明智一個銅闆都不許給。

孩童五歲開蒙，葉清遠那時已經九歲了哪裡耽誤得起。

經此一事，葉妩也徹底看清了渣爹的面目，連親兒子都不管不問的人，以後隻當沒這個爹！

那時四爺還隻是個貝子，葉妩也才剛被分到府上伺候，三等小丫鬟一年隻有六兩銀子，可心氣上來，她咬咬牙，拿出在宮裡攢下的十兩銀子，拖了阿圓娘的手果斷的将葉清遠讀書的事辦妥了。

頭一年過得是艱難些，好在葉清遠知道吃苦上進，短短時間就趕上了進度，展露出自己讀書的天分，沒多久就得了先生看中被收做弟子，日子慢慢也就好過了。

“……”

四爺無語凝噎，屬實沒想到葉妩親爹居然如此糊塗不智。

瞧着葉妩淡然微笑，四爺沉吟半晌，突然開口：“‘妩’字，嬌豔美好之意，倒是個極好的寓意，是誰為你取的名兒？”

葉妩頓了頓，“是奴才自己取的。”

對上四爺詫異的眼神，葉妩笑得明媚燦爛，毫不在意，“奴才家裡原取的是個“蕪”字，”指尖比畫了幾筆。

“後來小選進宮聽識字的人解釋才知道，這字原是雜草的意思，奴才擔心貴人嫌棄這名兒寓意不好，便自己改成了“妩”字。”

葉妩特别自然地編了個借口。

天曉得小選問名時，葉妩終于盼到了能改名的機會，回答的聲音有多響亮！

“……”

四爺冷峻的面龐柔和下來，聲音微暖，“你也是不容易。”

葉妩莞爾一笑，屈膝行了個萬福禮，“能得爺看重，奴才并無不易！”

四爺勾唇笑。

對這個回答滿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