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頭,蘇培盛低頭,小聲回禀。
“主子爺,李側福晉來人想請您過去一趟,說大格格身子不适鬧着想見阿瑪。”
心裡暗罵,同樣一套說辭,這段時日他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主子爺能不怒?這在好的心情也給敗壞咯!
果然,四爺語氣不耐,沉聲斥道:“大格格身體不适就請府醫,告訴李氏,如果照顧不好大格格,後院自有人能照顧!”
“是是,”蘇培盛彎着腰退下。
剛出屋,宋元寶湊上來,“蘇老哥,主子爺如何說?”
蘇培盛也壓根沒給好臉子,一字不改傳了四爺的意思,見宋元寶變換的臉色,蘇培盛心裡冷哼。
輕狂東西,還叫他哥,論資曆輩分,叫聲爺爺他都不答應呢!
宋元寶灰頭土臉回了東院。
東院裡正跪着一地人,上首一明豔婦人,滿頭珠翠,姣好的相貌染着怒意。
眼見也訓斥了幾波人,一個多時辰了,該差不多了。
“主子息怒!您小心身子啊!”連翹在旁邊勸着。
沒管跪在地上的人,宋元寶趕忙上前扶住李氏,伺候人進了屋。
李氏也累了,順着回屋坐在軟榻上,她睨了眼宋元寶,“主子爺可請來了?”
見着李氏正在氣頭上,宋元寶哪敢傳四爺的話,這要氣得主子動了胎氣,恐怕真要鬧出大事!
支支吾吾回道:“主子爺忙于公務,沒見奴才。”
李氏也沒懷疑。
四爺不耽于男女情事,一月能來後院四五回都算多了。她這也就是有孩子,能常見着主子爺,後院多的女子一年到頭也見不着主子爺兩回面。
連翹卻聽出了些不對勁,礙于李氏面前,便也沒多話。
沒見着四爺,李氏擰着眉,滿面愁緒。
她雖有借着大格格體弱邀寵的心思,這手段以前也使過,小孩子體弱臉色不好,說身體不适也沒人看得出來。
可沒想到這回大格格咳嗽兩聲,她想着無大礙隻是晚了兩天喝藥,盡拖得如此嚴重!
李氏心裡是又悔又怕,想起大格格蒼白的小臉,她怎能不心疼?
伸手扶額,歎口氣,“這病一點不見痊愈,可怎生是好?”
宋元寶和連翹是李氏身邊最貼近的人,自然知這次大格格的病是怎麼回事,倆人也擔心拖久了,主子爺問責下來,邀寵緻使小主子久病這個罪名,他們誰也擔不起。
“主子也莫要太憂心,隻因這府醫醫術不成,以您的體面,求主子爺請來太醫,大格格的病自會很快痊愈。”連翹隻得寬慰道。
“說得甚是!”李氏聞言,面上一喜,“等主子爺空下來,趕忙再去請!得趕快給大格格叫太醫才是!”
“放心吧主子,奴才一會去請。”連翹應下。
大格格的事情說完,宋元寶眼珠子一轉。
“主子,奴才前幾日聽到個消息,正院的莊嬷嬷給雲氏送了新衣裳和首飾。”
李氏挑眉,“雲氏?”
稍一思索,李氏就明白了福晉的打算,頓時冷笑,“她也就那點手段!這是想讓雲氏來争寵?”
宋元寶谄媚笑,“您的恩寵,是旁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呢!”
李氏得意一笑。
“可,”宋元寶小心開口,“那起子人就是抓着主子爺體恤您身子重,不然哪有她們出頭之日。”
話外之意,這不方便伺候的時候,也不得不提防有人出頭啊!
李氏捏了捏手帕,上回借口雖從正院請來了四爺,卻沒留宿,用完晚膳就回了前院。
她下意識摸了摸已顯懷的肚子。
頓了半晌,才沉聲問道:“那你們說,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靠着肚子和寵愛壓下了正院,李氏萬不願看到那邊再得意起來!
宋元寶眼神睨着連翹,示意她開口,偏連翹低着頭專心敲腿,就是沒朝宋元寶那邊看。
狡猾的小蹄子!
沒法子,宋元寶隻得硬着頭皮小心說道:“武格格自從您有孕,見天兒的來給您請安問好,您看是不是能用用……”
“嗯?”李氏豎眉,“你是讓我也學那邊不入流的手段,推人出去固寵?!”
“哎呦哎呦,我的主子哎,”宋元寶連聲請罪,“您與那邊比什麼,您寵愛正盛,那邊人老珠黃早留不住主子爺了,隻能使出這種手段!”
如此大不敬的話,連翹頭低得更深了些。
李氏卻聽得心情暢快,滿意勾起唇角。
“況且就算推出武格格,也掀不起風浪,”宋元寶看着李氏臉色,“武格格是個明白人就該知道,她借的是誰的勢!”
如今後院幾位格格,宋格格雖說沒寵愛,可畢竟是第一個伺候四爺的老人,身邊還有二格格,地位自是不同。
雲氏和武氏一人靠在正院,一人靠在東院,倆人一直不對付,剩下的耿格格,沒有出衆的樣貌和家事,性子也沉悶,就是個隐形人。
李氏按下心裡的酸水,也漸漸思索起來。
話說的也在理,武氏要是真得寵愛,哪還需等到今天?不過是個不讓正院如意的玩意兒,能成什麼氣候!
攪着手帕,半晌,李氏拉着臉子,不情不願道:“連翹,回來你先去武氏那,賞她點衣裳首飾,再提點兩句,”
以帕掩鼻,語帶嫌棄,“天天喘着氣,還記得自己身份嗎?”
連翹低頭,您老手底下,誰又敢出頭呢……
“是!”
“去吧去吧。”
想到要把四爺推到别人那,李氏就惱火心煩,起身手搭着宋元寶回了内間。
連翹看了眼李氏的背影,屈膝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