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下而來的熨帖。
這般想着,心裡卻又覺得有些發堵。
無聲輕歎口氣。
她何嘗看不出四爺的心意?
他是主子,她是奴才,如若隻是貪圖這副皮囊,一句明白的命令就是,拿捏着生死,誰還能反抗呢?可四爺嘴上從不說,反而日常小事上,照顧着,維護着。
偏就是這份在這個大清朝下愈加顯得珍貴的點點尊重,才讓她越發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能明着拒絕,也不想上杆子接受,說到底不平等的地位,她隻能被動往前,如若四爺不主動戳破那層窗戶紙,她可能會一直裝傻下去。
葉妩看了四爺一眼,可這人似乎不想在給她裝傻的機會了。
雖四爺還是沒有明說,可愈加偏袒的态度擺出來,下面明眼人早揣摩到了其中幾分意味。而她走到如今的位置,除了再進一步,其實并沒有退路可言。
這層窗戶紙戳破了,無外乎隻有答應和拒絕兩條路子。欣喜應下的路自不用多說,拒絕之後能如何呢?
繼續尴尬待在府上,原本特殊的位置一朝跌落,旁人的算計和異樣指點隻怕早早等着呢,又或厚顔咬牙開口請求四爺放她出府,可就算四爺恩慈,這個年歲出府的丫頭,落在旁人眼裡,隻會是伺候的不好,犯了錯處被主家趕了出來,憑白拖累了家人。
從上回針線房算計之事後,葉妩已然想得明白了。
她沒想過出府嫁人,可自梳也不能成的,一來年輕容貌條件擺在這,二來還有葉家。
葉妩深知,葉渣爹和後娘必會來糾纏,一來二回能擋了去,次數多了畢竟是原身爹娘,孝字壓死人啊。
這樣對比一番,兩者選其利,似乎留在四爺身邊,也是條不錯的路?
四爺人也好,沒什麼不堪的習性和怪癖,對她也不錯,最起碼趁着年輕能争得幾分寵愛,好好攢些銀子,等失寵了也不怕,關上門安穩過日子就是。
葉妩思緒清明,心如止水,面上也恢複了淡然從容。
屋裡靜悄悄的,房中二人心思各異。
四爺可不知道葉妩已然想到日後失寵的事,這會子還在思索怎麼能讓這縮在烏龜殼裡的丫頭,大膽走出再往前一步呢。
這般柔情着想如果讓旁人知曉,隻怕會驚掉下巴,也必會讓人不能理解,能成為皇子後院的女眷,這是多麼大的恩寵和福氣啊!
四爺卻了解葉妩的性子,沒有丁點攀龍附鳳之意,一心隻想安穩過自己的小日子,揣着明白裝糊塗,甚至還有點躲避的意味。
可偏就是這副避之不及,不争不搶的模樣,入了四爺的眼,真要如茉微之流,估計早就打發了出去。
這入了眼,也沒了法子,硬不得,軟不得,隻得慢慢寵着,哄着。
“奴才覺得主子爺說的也有道理。”
“嗯?”四爺一時沒回過神。
葉妩伺候四爺換上幹淨鞋襪,起身擡頭正視四爺,笑容燦爛。
“奴才也覺得離了府上吃不着大廚房的膳食,确實是件憾事呢!”
四爺聞言一喜,可還沒等他說話,又聽面前人乖乖巧巧的嘀咕了句。
“所以奴才想多伺候主子爺幾年,等吃夠了大廚房的膳食,出府時也就會不想念啦。”
“……”笑意僵在臉上。
葉妩眼神清澈,眨着大眼睛疑惑的瞧着四爺,“主子爺?奴才哪裡說得不對嗎?”
四爺面無表情,扶額,隻覺今晚這酒喝得有些頭疼。
從塌上起身,他理都不理葉妩,一甩衣袖,徑直朝内間走去。
“安寝!”
葉妩站在原地,瞧着有些氣急敗壞的背影,紅唇彎起愉悅的弧度。
不緊不慢的屈膝應聲,“是。”
雖說擇定了方向,可這條路該怎麼走,能走成什麼樣,可是值得好好琢磨琢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