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陳燦,你大爺的要好好養傷,不要去擁擠的地方,注意防滑,傷口盡量不碰水。”
李臘喜怒不形,叮囑完便讓陳燦離開了。
反倒是陳燦還處于懵圈狀态,他叫陳燦,先前他是不知道的,但在李臘問他的時候,他幾乎是下意識回答了這個名字。
他笃定他就叫陳燦
他被清除了記憶,被弄到這個破地方。他現在都知道了。
隻不過他隻記起來自己叫陳燦,其它事依舊毫無頭緒。
陳燦一想到自己現在什麼都忘記了就很頭疼,再看看周圍都是什麼人,後來跟着的是機器人,前面帶着的是機器人,周遭的裝潢是鐵灰色的金屬,走在望不見頭的的長廊上兩邊黑漆漆的小房間裡傳出似人非人的怪叫,慘叫、呻吟、哀嚎。
陳燦來這裡後對這裡比較有印象的活體是一個男孩,應該是個男孩,而不是其它東西。原因無他,隻是因為陳燦來這裡後第一次集體活動時,剛好接住這個從樓上跌下的男孩。
其二是李臘,正是因為接住了那個男孩,陳燦才有機會見到李臘。
他對李臘有種特殊的感覺,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陳燦被關進小黑星中的一間,靠着冰冷的玻璃,百無聊賴回憶這兩個人。
次日,陳燦又被機器人前擁後護帶出了小黑屋,去了公共區域活動。
這一次,隔着遠遠的距離,他看到了上次他接住的男孩,隻不過他們沒有任何交流。
因為這裡不許他們彼此交流。
這是陳燦來這裡知道的第二件事 第一件知道的事是這裡是一所學院,全稱為“非自然基因遺傳研究學院”,而他是這裡的學員之一。
成為學員後需要遵守《非自然公規》,首先是學院的三大鐵律:
“禁止學員” 在任何場合任何時間交流。”
“禁止學習學院以外的知識。
“禁止學員自由出入限定活動區域。”
接下來是各種詳細的法規條文。
這一切都由機器人告訴陳燦的,陳燦可以向機器人查詢除反規定的信息以外的任何信息。
這樣太受限制了,陳燦根本無法查詢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比如燒鴨飯是如何烹饪。陳燦決定去找李臘,但李臘是随便可以見的人嗎?
陳燦絞盡腦汁,最後決定在确保弄不死自己的前提下搞個四級傷殘。
某天,陳燦正欲跳樓,仿佛心有靈犀般,李臘召見了他。
“我終于見到你了。”陳燦感慨,每次看見李臘,他心裡都會那麼一丢丢的踏實。
“見一面你,可以去掉我三分之一的生命。”陳燦完全熟絡起來,大搖大擺坐在李臘面前。
“不錯,還剩三分之二。”李臘微笑着察看他的傷口。
等他看完了,陳燦才站起來,請了清嗓子鄭重道:“李大哥,咳,不是李大爺,我有一事相求!”
李臘眉梢一挑,嘴角微微僵住,顯然不知作何應對,他沒料到陳燦會這麼做。
陳燦小看他反應微妙,心裡範嘀咕,難道是他求人的方式不對?他特地問過機器人的,果然,冰冷的機器不靠譜。
“不是,求人的方式不太對。”李臘又恢複那副遊刃有餘的狀态。
“那你說說,怎樣才對?”陳燦沒好氣道,幹脆拉過凳子一屁股坐下了。
“不知道啊,又沒求過人。”李臘坐到他對面。
“我看今天是你第一次被人求吧。”陳燦“哼”了一聲,又想着要怎麼開口。
他今天非要讓李臘答應不可。
“猜錯了,有獎竟猜,送你個禮物,下
次努力。”李臘把一個水藍色膠質小盒子丢給陳燦
“你好,陳燦!”
盒子裡發出一道清亮的少年聲。
“我是溯,那天你接住我,實在是太帥了!”
盒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臘道:“這是溯,那天你接住的那個男孩,他和你一樣記得自己的名字。”
陳燦心中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心底澄清。
“他和你一樣也是從外面來的。”李臘道。
“我需要知道更多外面的信息,你幫我嗎?”
陳燦這次沒有用墾求的語氣,沉默了半響才道。
“可以,不過非必要我們還是不要大頻繁見面。”李臘神色凝重,“因為,見一次我,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陳燦想說無論什麼代值我都能承擔。李臘又道:“嘛呢,逗小孩呢,不要太當真。”
陳燦在李臘的笑聲中逐漸惱羞成怒,隻差沒把手上的小藍盒砸他臉上。
“你太爺、的,李臘!”
李臘在陳燦爆發之前趕緊敲定:“我們每月見一次,我來召見。其它時間非必要我們就不要見了,就這麼定了!!!哎—”
陳燦抄起手邊的電棍就追着李臘打。
“你這孩子,還當真了?停、停—”李臘躲了半個房間,好不容易站定腳,“停—溯還有話和你說。”
李臘真沒騙他,藍盒子呀伊呀唱了幾句,又傳出溯的聲音。
“真的很想親口和你說話。”
“ 上次集體活動我看到你了,不知你有沒有看到我?”
“大李哥和我說你傷了,實在是抱歉。偷偷告訴你吧,其實我是故意的,我為了能見大李哥一面,故意往樓下跳的 。
“……”
陳燦聽罷,仍拿着藍盒沒松手。
李臘道:“感動嗎?是不是心裡早已淚流滿面了?”
陳燦目不斜視:“滾你祖宗。” 李臘笑笑:“和溯說幾句吧,捏一下對着它講話就行了。”李臘指了指小藍盒子,“先走了,你慢慢說。”
李臘推開牆,進了另一個空間,牆上又恢複原狀。
陳燦捏了一下藍盒子,伊呀幾聲,對着它講話。
“你好,溯,我是陳燦。”
“10541學員,您好,本次課程為“基因邏輯”請遵守課堂規則,積極投入課堂。”
從聽見這個聲音到坐在位置聽課,陳燦沒有一刻是在線。
陳燦很想趴下睡會兒,但是諾大的教室裡隻坐着他一個人,其餘位置都是空的,連本書都沒有。
他不确保這麼明日張膽地睡覺會受到什麼懲罰。
可是陳燦真的半隻眼睛都撐不開了,就在他撐着桌子眯眼時。正在上課的“老師”突然點名提問:“05478同學,請你回答一下以上問題。”
幸好沒叫到他。
陳燦松了口氣。
不對。
陳燦病中坐起,再往周圍一掃,四下無人,哪來的“05478”?
好吧,原來有人。
陳燦這下也毫無睡意,心不在焉地坐了一節課。
接下來的日子裡陳燦還繼續着他三點一線的學員生活。
聽課,找李臘,和溯唠嗑。
陳燦自以為自己的接受能力很好,待在看不見同學的教室裡,看老師如何示範解剝同學,喝點自己配的試劑,偶爾把自己腦子挖出來洗一遍……這些陳燦都能接受,直到某天一節實踐課。
“生物的繁衍”
繁衍?還實踐!?
陳燦确認自己沒被送錯教室。
暖黃燈光,柔軟的毯地,适宜的溫度,鮮花雨露的香味,隐約的呻吟、呢喃參雜一首柔情蜜意的樂曲,以及一位躺在中央被輕紗半掩着的熟睡的可人。
陳燦想逃。
據李臘傳授,這是一個非常私密的過程,并且隻有戀人之間才能這麼做。
更重要的前提是隻有達到年齡才能這麼做。陳燦一無戀人,二沒到年齡,可以做嗎?會做嗎?
不可以,不會。
繁衍後代是一件很神聖的事,可陳燦既無心也無力,隻能皺巴巴地縮在角落裡,等待課程結束。
花香越來越濃郁,聲音越來越清晰,陳燦越來越迷糊,他一睜眼便能看到那邊的輕紗,像一張魂麗的網,蒙住他,又放開他,蒙住他,又放開他……
陳燦再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揭開那層輕紗,輕紗下露出一張無可挑剔,玉一般的臉,以及輕薄綢緞下勾勒出完美線條的軀體。
是一位妙人,不過妙人同陳燦一樣,是位俊郎挺拔的少年。
據李臘傳授,在遙遠的時代,同性之間不能繁衍後代。
如果現在是自然的情況,那麼就算陳燦和這位之間有什麼,也不會有什麼後果。
可陳燦畢竟還是有底線的,怎麼會和一個陌生人胡來?
陳燦揭了紗,還沒蓋好,就想退回角落,下一秒手腕就被牢牢鉗住,一時失神,一瞬間就被反壓到地上。
咚地,傾刻之間陳燦已經被剛才安靜熟睡的妙人少年欺身壓在地上,雙手被牢牢鉗制住,雙腿被分開,胯部緊緊貼着身上的人。
陳燦動彈不得,手掙了幾下,沒掙開。
靠,還是純的爺們兒。
陳燦那裡是任人壓的性子,氣血上來了,便不管不顧,鯉魚打挺般往上一頂一撞,用力一翻,竟然真的把人反壓過來。
陳燦居臨上方,還沒未來的及退開就被什麼硬邦邦的東西戳到了。
陳燦已經石化,身下的人也微微僵住。
陳燦避如蛇蠍,立即要避退3×3尺,而身下的人反應比他更快,反拉住他的手,一攬他的腰。陳燦措不及防,與身下的人再度貼合。
陳燦已經裂開了。
而這還不夠,陳燦被重新反壓在地上,上衣的領口被撕開,接着脖頸上一陣劇痛。
那孫子在他的頸上狠狠咬了一口!
陳燦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掙開了手,使勁一推,推開了一些距離。
恍忽間,陳燦看清剛才咬着他不放的人,哦不,是瘋狗。
瘋狗眼裡一片澄澈,眼眶濕紅,唇上帶了一抹不屬于他的的殷紅,我見猶憐。
誰能把這人和剛才的瘋狗聯想倒一塊?
陳燦要轟人的的手頓了下,然後果斷推開,彈開 一尺距離,眼睛自動屏障了某些少兒不宜的東西。
瘋狗坐着沒動,陳燦側坐着也沒動。
“對不起,剛才失控了。”陳燦聽見瘋狗說,他沒想到這人還會說話,詫異轉身。
那人已經站起來,自覺背過身站遠了。
這是bug嗎?還是什麼陰謀論?
陳燦沒說話,自顧自地把被撕破的衣服蓋回來,抹掉脖子上的血。
兩人各站一角,氣氛古怪。
這是有史我以來,陳燦最煎整的一節課,各種淫/亂的怪叫比起彼伏,隔着牆傳來。陳燦連牆角也不敢靠,捂着耳朵背校規。
大概過了十分鐘,陳燦肩上被拍了一下。
“你的衣服破了,要換一下嗎?”白色的緞調被像脫下來搭在手上,少年上身隻留下一件輕飄飄的裡衣,裡衣包裹着的薄肌若隐若現。
陳燦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接過披上。
“謝謝。你……是這裡的學員?”
陳燦心罵自已别扭個屁,又沒真發生什麼。
“我….…不知道。”少年頓了下,茫然看着陳燦。
“那你記得你叫什麼嗎?”
“我叫——”少年頓住,沒再繼續說下去。
陳燦。
他隻記得這個名字,但是他記不清叫這個名字的人的樣子。
“我不記得了。”少年最終道。
陳燦無所謂,反正出了這個教室他們也不一定會再見。
“但是我想問一下……”
叮——
下課鈴聲打斷了少年的話,兩隊機器人氣勢洶洶闖進來各自帶走了陳燦和少年。
少年視線始終停留在陳燦身上,直到他也看不見為止。
陳燦被推進小黑屋,心裡還想着少年沒有問完的話。
他要問什麼?
死機器怎麼來得這麼巧?
壞事啊。
休眠模式啟動,陳燦被強制奪走意識,身體輕飄飄地,仿佛進入宇宙盡頭,飄渺無依。
陳燦好像看見一個人站在宇宙的盡頭,那人被光暈開,逐漸消失不見,在要完全消散的時候,那人回過頭,似隔着千山萬水與陳燦相望。
“陳燦。”
陳燦聽見那人喊他的名字,空靈虛無。
陳燦下意識伸手去觸碰,什麼也不曾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