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身邊的人正猛烈地搖晃着她的身體。順着那人驚恐的視線,她看向四周,發現自己和一衆人一起處在一間巨大的嬰兒房中。不,說巨大的嬰兒房有些不準确,白羽音感覺自己有些失去距離感,也難以估計物體的大小,因為房間的頂幾乎需要完全将頭仰起來才能看見,一張有着白色欄杆的巨大的嬰兒床不斷搖晃着,頭頂懸挂的風鈴上挂滿了星星月亮的可愛挂件,一切都巨大無比。白羽音有些恐懼那個風鈴,不敢想象如果它響起來會對她的耳膜産生多大的影響。牆壁上貼着鵝黃色的浮雕壁紙,天鵝絨的白色長毯半耷拉在嬰兒床上,剩下的半截像牛奶傾倒出來一般垂落在地。非常經典而溫馨的嬰兒房,如果不是她的大小和壁紙上的污漬差不多大的話就更好了。
“這裡是哪裡?”白羽音看向從醒來起就死死捏着她胳膊的人,抓住對方的手指,将手掰開。
那人擦掉眼角的淚花,嗚咽着搖頭,“我醒來就在這裡了。”
“醒來?”
“對,醒來”,她點點頭,“但我甚至不記得我為什麼會睡着,我……我對自己睡着這件事一點印象都沒有。”
白羽音抓住了這句話中的問題,她意識到這裡的人可能都是莫名其妙的“醒來”之後就出現在了這裡,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這些人根本沒有睡着,而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被轉移到了這裡?巨大的嬰兒房是因為他們縮小了還是房間本身放大了?未知的事情太多,她決定閉上嘴繼續觀察。
“你叫什麼?我是白羽音。”
“林萌萌。”
白羽音上下打量着眼前這位林萌萌,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過于草率。林萌萌的穿着讓她更加疑惑起來,她一身獵人的打扮,穿着皮質的短褲,背後還背着一把長管獵槍。于是白羽音又将視線轉向其他人,盔甲,禮服,甚至有泳衣,多數人的穿着一片混亂,像是在堆疊各式各樣的元素。而她自己則穿着一身灰綠色的水手服——她記得這件衣服,因為這是她的校服。
“林萌萌,回憶一下,你在來到這裡之前在做什麼?是在打遊戲嗎?”
對方抱着腦袋冥思苦想了一會,突然笃定地說,“對!是在打一款叢林生存類的遊戲!”
果然,一切如白羽音所想,那個匪夷所思的轉移方式是以遊戲為媒介的,他們所有人都來自不同的遊戲。
“那你真的叫林萌萌嗎?”
對方疑惑地點點頭。白羽音直覺上認為這個名字更像是系統随機搖出來的名字。更讓白羽音感到疑惑的是,她從來不玩遊戲,為什麼她會穿着自己的校服出現在這裡。但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釋似乎就是這個系統會扭曲人的認知,讓他們對原本錯誤的信息深信不疑。
這個房間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她望着遠處那個巨大的木門,至少隻有她自己的話是無法打開那個門的,門把手太高,僅憑自己也不可能擰開,更何況難以預料那扇門是不是上鎖的。
“打開那個門我們應該就能離開了!”人群中有人喊道,白羽音把視線投過去,看見一個塌鼻子的男人。
“為什麼你這麼确定?”
“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好幾天了!”聞言,更多的人将目光轉向了他。“這房間外應該是一個巨大的迷宮,過道裡有很多的門,門後就是像這樣的格子間,每間都是不同的遊戲。如果不及時做出選擇進入某一個房間,就會被随機傳送,那樣的危險性更大,所以我們會做好準備定期進入不同的房間。”
“等等,你說‘我們’?這裡到底有多少人?”
男人搖搖頭,“還有一些比我來的更早的人,我們組成了幾個不同的探索團隊,在試圖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
有人對此将信将疑,竊竊私語着。
“如果你們不信,可以仔細想想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是不是在遊玩某一個遊戲,回過神來就到了這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似乎默認了這件事情,隻有白羽音保留了疑問。
“有人懷疑,是最近突然出現的病毒引起了這個bug,所以我們全部都被困在了這個電子世界。最開始我以為是什麼整蠱節目,他們給我穿上了遊戲裡的衣服,拿隐形攝像頭拍下我的反應。”男人看看手表,“直到我看到了這個。”
“5。”
“4。”
男人突然開始倒數,人群開始像無頭蒼蠅一般慌亂地移動,不知道男人要讓他們看到什麼颠覆認知的東西。
“3,2,1。”
哔的一聲,人群上方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電子投影:
“任務:安撫嬰兒,順利離開房間。
時間:???”
男人長呼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的任務不會很難。我建議我們幹脆趁嬰兒沒有醒來,直接想辦法離開房間。”
确實是相對合理的解法,白羽音想到,但總覺得有一股違和感。雖然她不太了解遊戲,但作為遊戲,僅僅是離開房間就能達成通關條件是不是太缺乏娛樂性和觀賞性了?即使疑點重重白羽音還是跟随着人群向門口進發。
大約半個小時後,他們全員都已經到達了門前。白羽音發現這扇門沒有門縫,畢竟如果有,他們早就鑽出去了。但她擡起頭時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門把手上有鎖孔,透過鎖孔能夠看見光。那麼這豈不是一個巨大的bug?隻要鑽過鎖孔,就可以到達外面的世界。
其他人似乎并沒有察覺到這件事,他們此時正在利用自己從遊戲中帶出來的道具向上攀爬。林萌萌焦急地打轉,她和白羽音身上都沒有能夠攀爬的道具。
白羽音倒是完全不着急,因為她覺得這樣做是徒勞的。于是她幹脆坐在門邊,靜靜等待結果。這時已經有不少人發現了鎖孔,他們欣喜地扒在鎖口,看見鎖孔外一片白色的世界。有幾個人率先爬了進去,很快便到達了盡頭,随後消失在白光中。然而,不多時,他們便一臉茫然地站在了起點處。
“不要鑽鎖孔!會重置回起點。”塌鼻子反應過來,“恐怕隻有通過正常方式打開門才能離開。”
這确實也值得一試。白羽音站起身,四處搜尋着有沒有鑰匙的身影。彼時衆人正在嘗試扳動門把手。
“不行,上鎖了!”
“你們站在高處的人看看桌子上有沒有鑰匙。”白羽音喊道。
“真的有!”
不知道誰抛出一根鈎爪繩,鈎住了桌角,于是人群順着繩索緩慢向桌子移動起來。白羽音決定沿着桌腿爬上去看看,她有些好奇那個到現在都沒有看見的嬰兒是什麼樣的。
這是一個嬰兒吃飯用的小桌闆,緊挨着嬰兒床,想必是為了方便轉移吧。白羽音俯視着那個比他們巨大得多的嬰兒,發現它整個紅彤彤皺巴巴的,而那張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建模問題,竟然沒有眼睛。桌子上放着一包濕紙巾,鑰匙被一個奶瓶壓在底下,奶瓶裡還有小半瓶牛奶。林萌萌也跑去和先到達的衆人一起拉鑰匙,在這些人的努力下,鑰匙被緩緩移動着。白羽音看着輕輕晃動的奶瓶,思考着,如果奶瓶倒了會怎麼樣。但是很明顯以現在這個節奏拉動鑰匙瓶子是不會倒的,早晚他們都會順利取到鑰匙。
“最後一點了,大家加油。”塌鼻子擦擦汗,衆人都挂着充滿信心的微笑。
砰咚!
奶瓶猝不及防倒了下去,這時人們才發現,鑰匙柄上竟然有一個倒鈎卡在奶瓶底部的凹槽中,因為牛奶造成的視線遮擋,沒有任何人察覺到。
奶瓶迅速滾落,一路滾向桌沿并掉了下去,砸向了嬰兒床。
“不好,它要醒了,快走!”塌鼻子大吼一聲,衆人急忙拖着沉重的鑰匙向門移動。
哇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嬰孩啼哭聲幾乎震穿了白羽音的耳膜,她已經提前一秒緊緊捂住了耳朵,但仍然感覺痛不欲生。其他人就更不走運了,反應快的諸如林萌萌和塌鼻子還勉強保住了耳朵,更多的人倒在地上抽搐不止,耳朵裡流出了汩汩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