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涵……也要審嗎?”王長海有些猶豫,“我感覺她好像情緒确實不太好,關系也鬧得有點兒僵。”
“審。”白羽音擺弄着鋼筆,“你們審,我旁聽。”
“那好吧,天有點晚了,咱們搞快點吧。”
陳子涵頂着大大的黑眼圈,默默坐在椅子上,眼睛裡有很多紅血絲。
“我們聽說在你的哥哥陳子翔死之前你曾經與他爆發過激烈的争吵,情況屬實嗎?”
“屬實。”
“你們為什麼吵架?”
“因為前兩天公館死了人,我覺得應該改變一下物品位置改改風水,哥哥強迫症發作對我發火了。”
回答得太迅速太流利了,就像是早就準備好了這個答案一樣。白羽音躲在後面的位置觀察着陳子涵的表情,她的眼神有時候就好像要洞穿眼前的人一般,真的完全不像是一個16歲少女應該有的。
“在7·17案件發生前後你哥哥有沒有什麼異常?”
“沒有。”
“……你仔細回憶一下。”
“确實沒有,我和哥哥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了,他如果有什麼異常我會發現的。硬要說的話……”
“什麼?”
“從你們來到這個公館調查案件的那一刻起,這裡就變了。住客們開始逐漸變得暴躁,難以理解他人,神經敏感,簡直就像是《禁閉》中薩特提到的‘他人即地獄’那樣,互相猜忌,互相打探,互相利用。或許哥哥本來不會死的。”
“為什麼這麼說?”
“警官,我沒有任何的證據或是其他的什麼,我隻是神經比他們還要敏感,所以根據直覺說出了自己的感想而已。”
“你患有嚴重的抑郁症是嗎?”
“是的,但我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了,可能這種症狀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伴随着我。”
林萌萌很能理解陳子涵的描述,如墜冰窖的感覺讓這些患者失去了對時間和空間的認知和信任。
“天快要黑了。”陳子涵怔怔地透過衆人看向他們身後的窗戶,一抹紫紅色的夕陽破碎在象牙白的石磚路面上,“最近我總是有一種世界就要結束的感覺。”
“你怕黑嗎?”
“嗯,我經常會覺得黑暗中有人跟蹤我。但我又很喜歡黑夜,因為這樣就沒人看得見我。我的心理醫生說這是得了這種病的人常有的症狀,不用太擔心。”
“言歸正傳,你和第一名死者楊睿熟嗎?”
“還行吧,楊叔叔總是跑來跑去的很忙,但是他閑下來的時候就會陪我聊聊天什麼的。”
“他有提到過自己在忙什麼嗎?”
“沒有具體說過,但是我看到過他和鎮上的警察聊天,可能是一些記錄在檔的東西吧。”
“你知道他為什麼在該準備吃飯的時間去了倉庫嗎?”
“我不知道,楊叔叔很忙,他大多數時間都不和我們一起吃飯。那天大概是他趁着老楊在廚房做飯偷偷跑去管家室偷走了鑰匙吧。”
“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鑰匙被偷走的?”
“我們都沒有發現。老楊打開倉庫門的時候鑰匙也還是在他的鑰匙串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還回來的。”
“沒有備用鑰匙的可能性嗎?”
“沒有吧,這把鑰匙一共就經手過三個人,一個是我哥哥,一個是公館備案時的警官,一個是老楊,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哪一把。”
“當——”沉重的鐘聲響起。
“到時間了,如果各位警官還有什麼想問的,可以在遊戲結束以後到我的房間找我,就在三樓我哥哥房間的旁邊。”
“這種精神狀态設計出那些奇奇怪怪的遊戲倒也說得通,”王長海一邊搖頭一邊歎氣,“怪可憐的,再陪她玩玩吧。”
林萌萌生出了些許疑惑:一個重度抑郁的人真的有精力每天給這麼多不同的人設計出不同的遊戲嗎?她回憶着過去的那段時間,似乎那時候連呼吸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姐姐,你想趁這個時候四處探查一下嗎?”威爾小聲對白羽音說,對方輕微地點了點頭。遊戲恐怕不得不玩,但遲一些再開始似乎不會造成什麼大的影響。
兩人默契地殿後,将其他人一一送回了房間,随後便打算先從館外觀察一下陳子涵屋子的窗戶,在所有人都在玩遊戲的時候,她在做什麼呢?她又要如何确保所有人都配合了她的古怪遊戲?
但很遺憾的事,三樓的所有窗戶都緊緊地拉着白色的窗簾,在外面什麼都看不見。兩人沒有其他的辦法,隻好趁機再觀察一下其他的住戶。令人驚訝的是,所有人似乎都在認真玩遊戲,兩人看不出來他們都在做什麼,但每一個房間都有一個黑影在晃動着。
“……那個房間是?”白羽音嘀咕道,突然向館内沖去,“你在那裡盯着不要動。”
白羽音直奔二樓楊睿的房間,一把推開了房門。什麼都沒有,一切還是和他們調查的時候一樣。可白羽音分明看見一個黑影在這個房間移動。
她走進房間,站在窗前,和樓下臉色不太好看的威爾面面相觑。
“你也看到了嗎?”白羽音問道。
威爾似乎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隻是點點頭不說話。
白羽音覺得他的模樣實在是有點異常,完全不像是平時那個全是心眼又處變不驚的威爾。
“你還看見了什麼?”
“你先下來。”威爾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公館的某處,已經全然忘記了裝乖巧。
公館的牆壁中分明嵌入着一截和内部相同的實木樓梯。那樓梯從二樓開始,一路不知道向上延申到哪裡。而整個公館更是呈現出奇怪的構造,房間和棱角嵌合重疊,好像是在同一個平面,又好像不在,就像是産生了巨大的視錯覺問題一樣,甚至分不清明暗面。
“我去……我也沒吃毒蘑菇吧……”
王長海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兩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