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是受到他的威脅才協助他的嗎?”老楊被關進黑漆漆的圖書室中審訊。
“不,不是。”
“那為什麼?你和陳子涵有什麼仇嗎?”
“我和她沒有仇,我隻是順從了天意,還給她應有的結局。”
“所以你承認你是共犯了是嗎?”
“是的。”
“圖書室的筆記是她留下的嗎?”
“是他們兩人共同完成的。他們突然對畫作失竊案産生了興趣,于是就一邊調查一邊記下來了。他們兩個人好像試圖救過楊睿,但失敗了。”
“實話告訴我們,她遊戲裡的那些奇怪的儀式到底是什麼。”
“是祈福儀式和守護陣。小姐堅信那些東西能夠起到保護的作用。”
所以無論是割斷頭發還是倒置蠟燭,都是一種護身符?是危險來臨時的代償?為什麼陳子涵如此了解這些即将發生的事情?
“兇器呢?”
“是我儲備在倉庫裡的圓鋸,每次作案結束我就又藏到我在鎮上的小宅裡,需要的時候再拿來。”
“為什麼不處理掉兇器?是在愚弄我們嗎?”
“不,是因為小姐曾經說過藏到我那裡你們應該就找不到了。”
難道陳子涵意識到了我們無法離開這座沉香館?威爾不得不這樣想到,因為其他的可能性都已被逐一排除了。
“你和陳子涵也是共犯嗎?你們……你們聯合殺了陳子翔嗎?”林萌萌感到呼吸困難。
“……是的。”
林萌萌再也繃不住表情,開始嗚咽起來,她理解了陳子涵的痛苦,理解了她的悲傷,卻無法理解她的行為。
“動機是什麼?”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威爾此時已經煩躁到了極點。
“是的,我不知道。是他們請求我這麼做的,還告訴我隻要我不承認你們就永遠找不到關鍵的證據和兇器。”
“什麼意思?”
“少爺要求小姐殺了她,還讓我幫忙,因為她一個人處理不好屍體。”
“所以他們之前爆發争吵也和這個有關嗎?”
“是的,小姐不想這麼做。”
“如此不合理的事情你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嗎?”
“我提出了。但他們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我不懂他們的意圖,但作為他們從小的管家、朋友、家人,我決定最後再聽他們一次。”
“都已經殺掉陳子翔了,為什麼連陳子涵都不放過?”
“因為我想讓她走得幹幹淨淨。”老楊的語氣顫抖着,眼睛和鼻子漸漸泛紅。
白羽音的嘴唇輕輕顫抖着,這一刻她終于意識到了真相。陳子涵和陳子翔為什麼對所有住客都如此熟悉,為什麼清楚地知道他們這些警官查案的局限性,為什麼陳子涵的病情不斷惡化,為什麼遊戲産生了嚴重的錯誤。
因為他們意識到了,這個世界是存在盡頭的,意識到了自己正在被當作籠中的鳥不斷地玩弄。而他們所做的,便是在這個微小的虛拟世界盡可能地保護他們的朋友,以他們的方式抗争遊戲,但卻又誰也不想傷害,所以以自己的死亡為代價換取遊戲的崩壞和其他人的自由。
“那張紙條,是你留下的嗎?”
“不,是小姐。她一定曾經希望她的朋友們能夠阻止她吧。”
“你不恨他們嗎?為什麼還要當幫兇。”林萌萌崩潰地喊着。
“因為子涵在那天晚上曾經說,不要怨恨他們之中的任何人,因為所有的決定都是他們自己做的。要恨就恨他們兩個吧。”老楊的眼角落下兩行濁淚,他佝偻的身形看起來更加滄桑了。
“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林萌萌嗫嚅道,整個人癱坐在地,低垂着頭。如果他們不進入遊戲,他們就不會死。是他們的存在一手導緻了巨大的犧牲,他們才是罪大惡極的那一方。她終于理解,初次審問時陳子涵說的那些話。
“各位警官,還記得少爺死時牆上的那句話嗎?……那就是他們兩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遺言。”
“世界已經分崩離析,我們曾經多麼愛她。”
天色再次暗淡下去,沉香館裡一片寂靜漆黑,隻剩下林萌萌撕心裂肺的哭聲和白羽音微不可聞的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