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看路。”白羽音目視前方,鎮定自若。
隊伍穿過祠堂隐蔽的後門,後面是一片空曠的四合院落。孩童們聽話地排列在庭院中央,頓住不動。随後,神婆們互相使了一個眼色,便不再逗留,返回了祠堂。
白羽音一個回身藏在了高大的架子後面,于是其餘幾人也學着她的樣子找到一個黑暗的角落躲着。
待到神婆全部離開,祠堂的大門咔哒一聲上了鎖。
白羽音站在小門前,隐隐看見外面的光透進來。雖然小門也上了鎖,但好在門本身是古樸的紙格窗。白羽音在角落輕輕捅開一個窟窿,向内窺視。
那些孩子仍然一動不動,蓋着鮮紅的蓋頭,像是在等某種指令一般。白羽音不滿足于受限的視野,将紙又劃開了些許,直到足夠讓她的雙眼都能看見。
她重新湊了上去。
就在那雙眼睛貼上去的一瞬間,所有的孩子以扭曲的姿勢全部轉過了身。骨頭轉動的嘎吱聲合在一起分外吓人,其餘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全都為之一顫。就像是上百雙眼睛同時發現了白羽音窺探的目光一般,他們就這樣反轉過身體,又恢複成一片死寂。白羽音似乎能透過那些厚厚的紅布,感受到他們無神的眼睛正凝視着自己。
糟糕的預感湧上心頭,鳴響警報。白羽音步伐緩慢地向後退了兩步,離開了那個孔洞。
“裡面是什麼情況?”林萌萌探頭過去。
“不要看。”白羽音迅速地捂住了林萌萌的雙眼,這雙手此時已經冰涼,覆上了一層汗水。
眼睛裡傳來淡淡的異物感,白羽音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飄進了自己的眼睛,于是一陣揉搓。但異物感仍然沒有消失。她暫時無暇去管這種事情,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裡。
但環顧四周,這裡隻有上了鎖的大門和這個危險的後門。
“林小米,帶火了嗎?”
“帶了。”
白羽音打算放一把火,以此來制造離開的機會。但在此之前,他們必須先把這裡調查完,否則可能會錯失一些重要線索。
她來到架子跟前,挑選了其中一隻陶罐。罐蓋是一塊大石頭,卡得嚴絲合縫,難以拔出。白羽音幹脆夥同林萌萌,兩人擡起罐子,把罐口對準架子邊緣,用力一撞。
“啪嗒。”罐口的陶片應聲碎裂,但仍然被青黃的粘液粘着,沒有脫落。白羽音沿着裂縫伸出手指,将陶片拔下,拉出一長串粘稠的絲。現在取走石頭有了支點,她又伸手去掏,終于将整塊石頭去了出來。
石頭的下半部分到處都是猙獰的血痕。
不會吧。白羽音臉色一沉,向罐内看去。
隻見罐内是一個不成形的肉球,肉粉色的皮膚腫脹不堪,一顆微笑着的小孩頭顱靜靜躺在中央,瞳孔渙散。再仔細看,那周圍的肉球是孩子骨折扭曲的四肢,手筋和腳筋已經全部斷開。那些青黃的液體從他全身上下的孔洞中流出,混合着一種暗紅色的液體,幾乎包裹了整個肉球。石頭上的那些血痕恐怕就是他出于恐懼想要逃跑而留下來的。
也就是說,這些孩子是活着被塞進陶罐的。在身體成長以前,就将孩子硬裝進罐子,讓他們在這裡面生活。而那些臭氣,正是孩子們的屍臭和長期在罐裡解決便溺的氣味。
這些人大概是等到孩子養到一定程度以後,再壓上巨大的石頭,讓他們無法逃脫最終窒息而亡。接着是浸泡某種液體,以達到能夠為他們捏骨的程度,因而才會保持着如此不自然的笑容。
白羽音再次看向高聳的架子。這樣的罐子少說有上百個。
“哈哈……原來……失蹤的幼童,都在這裡……”王長海渾身戰栗,瞳孔因為混亂而震動着。
“林萌萌,把那個糖給我。”白羽音捂住鼻子,向旁邊伸出手。
威爾見林萌萌已徹底呆愣在原地,便從她的口袋中翻找出糖果,遞給白羽音。
她迅速剝開糖紙,又從中間橫着撕開了糖,将裡面的“紅糖”暴露在外。
隻見那個“紅糖”質地粘稠,緩緩地溢出了糖體。白羽音用手揩了一些罐子中的暗紅色液體,兩相對比。
林萌萌一時接受不能,一陣劇烈的幹哕,喉嚨都在燒灼。
那麼,那神像身上的難道也是……
白羽音強打起精神,掀起了白布的一角。白布的下面早已被黑色的粘液所污染,一片狼藉。
“屍油。”林小米撚起一些粘液,蹙眉說道。
“确定嗎?”
“确定。”
眼睛裡的異物感讓白羽音變得越發煩躁。她感覺那個東西好像掉進了她的下眼睑,但奇怪的是,既不疼也不癢,隻是能感受到它的存在而已。
“怎麼,眼睛進東西了?”
“嗯。”
“會不會是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林小米還有心情開開玩笑。
“行了,快燒了吧。”
白羽音指向紙窗。林小米點點頭,撕扯下一截白布點燃,扔了過去。
火勢在木制的窗戶上瞬間變大,小門就這樣轟然倒塌。
那些孩子仍然一動不動,任由火勢向他們不斷逼近,蔓延。終于火燒到了他們的身上。
紅衣服和蓋頭轉瞬間便化作灰燼。
在熊熊的烈火中,是無數個頭部畸形的孩子,微笑着,盯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