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晚沒在說話,膝蓋軟了下去,跪在她奶奶的遺像前,她和她的奶奶隻隔着一個簾子,她的奶奶就躺在簾子後面的冰棺裡。
她在心底發問【我回來了,你怎麼不問我?不給我拿飯,甚至不給我說話,我想給你說,我學習進步了,我會上大學,給你争氣的。】
陳晚晚跪在靈堂前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下落,哭了好半天她媽媽才将她拉動,帶她坐到了床邊。
靈堂裡坐着幾個奶奶的妯娌,她們的眼睛都很紅,有的人是為死去的人傷心,有的人是為自己傷心。看見陳晚晚過來,她們都你一言我一語的勸慰陳晚晚。
說什麼【人老了,總會有這一天。】
【走的快,沒受什麼罪,也是享福了。】
之類寬人心的話,陳晚晚收了收情緒說道“我知道。”
她嚼着嘴裡的饅頭,如同嚼蠟,很艱難的吃完了一個。她不願意跟很多人待在靈堂,她走出去,進了東側的小屋,奶奶和她的屋子。推開緊閉的門,裡面已經堆了不少的菜和調料,床被搬了出去,換上了案闆。
陳晚晚的目光所在兩個箱子上。箱子落着鎖,黑色的箱子上放着塑料袋裝的茶葉,煙盒裡裝着幾轱辘線,線上别着幾根針。旁邊是她走時給奶奶擦老花鏡用的濕巾,濕巾下壓着那副老太太用了很多年的老花鏡。
紅色的箱子上放着老太的藥,窗台上放着一把缺齒的梳子和一面裂開的鏡子,雞毛撣子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牆上還沾着陳晚晚初中時買的蝴蝶結。老太太愛幹淨,整個房間一塵不染,陳晚晚看了一圈,老太太一生鋪張浪費将錢都花在了陳晚晚身上,她的遺物不算多。陳晚晚算是其中一個。
陳晚晚的手顫抖的移開拿包濕巾,打開眼鏡盒,拿出那副老太太一直帶着的眼鏡,自己戴了戴,看着整個屋子,四個角落裡寫着潦草粗鄙的毛筆字,每個角落都是一樣的幾個字,大逆不道的寫着【姓萬的真是個不要臉】
寫這幾個字的時候,陳晚晚還在小學,因為老太太将給她的零食給了堂妹一點,引起了她的不滿,那個下午她很氣憤,就揮筆蘸墨落下了這些荒唐的字。現在這些字就像是鋼針一般,紮得她的心髒生疼。這一刻,她很慶幸老太太不識字,不然她看到自己最愛的孫女,寫出這樣罵她的話,該有多傷心。
過來很久,房門被人推開,是陳晚晚的媽媽來取東西,看見陳晚晚在裡面就說道“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去靈堂,你姑姑她們都在那裡。”
“哦!”陳晚晚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她沒有去靈堂,而是出了大門,走到路口的核桃樹地下坐了下來。每年的夏天,不論中午還是下午,她從學校回來,奶奶都會坐在這裡等她,剛剛是不是也一樣呢?她擡頭,入眼的是遮天的核桃樹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