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訝異擡頭去看,卻見季見山從黑暗中緩步而出,“今日幫季某擋下那一刀,多謝。”
相宜腦子一下成了漿糊,怎的,難道這兩人竟熟識?還有幫着擋刀的過命交情?那為何上次莊客家婚宴上,這倆人卻裝的像從不認識一樣?
不等她想明白這個問題,陸桐生伸手将已換好鞋的她提起來,半懸空提溜着就往門外走。
臨出門,陸桐生不回頭的扔下句話,“你幫我留了人,扯平。”
相宜癟癟嘴,這季先生竟也會幫陸桐生這個歹人搶小娘子。
回到陸府别院,喬良扛起百薇進了書房,陸桐生跟在兩人後面,随後緊緊合上了書房的門。
相宜樂得清淨,一瘸一拐着去了樂棠房間。
迷迷糊糊好不容易剛睡踏實,忽聽門外有人輕聲喚她,相宜煩躁的翻個身,一把拉過被子蒙上頭不打算理。
一旁熟睡的樂棠跟着驚醒,嘟囔了句,“姑娘,聽着是世子爺的聲音。”
“唔”,錦被裡悶悶的傳出一聲極不耐煩的回應,嚴嚴實實捂着的人卻一動不動。
相宜當然聽出來外面的人是誰,隻是這大半夜的,他有美人在側、軟玉溫香抱滿懷的,這會兒子來找她幹什麼!
樂棠偏頭看看,也覺得外面的人實在不可理喻,于是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梁相宜!”緊接着,門外一聲戾氣橫生的暴呵,吓得相宜呲楞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裹緊衣服不情不願的出了門。
面對那張暴怒的臉,她委屈的低頭看向地面,卻一聲不吭。
陸桐生上前一步捉起她的手腕,拎着人回了自己房間。
進屋後,他将人放下,轉身開始脫外衣,直到将左側精壯的胳膊完全露出來。
“藥在桌上,來重新包紮。”
聽見吩咐,相宜這才磨蹭着擡眼去看,然後便吓的瞬間沒了困意,隻見陸桐生左側大臂上綁着厚厚細布,紅殷殷的鮮血早已浸透細布濡濕了一大片。
“這……”她後退一步,躲的更遠了。
陸桐生疲憊的雙眸添上幾分陰戾,跨前一步用眼神示意她快點開始。
相宜連連搖頭,“我……我不會。”
他沒放過她,持續逼近,将胳膊直伸到她面前,輕聲誘導,“我教你,拆開它。”
濃重的血腥氣直沖相宜鼻尖,胸口翻騰的嘔意讓她愈發慌張,可頭頂上一雙緊盯的眼眸讓她逃無可逃,隻能顫巍巍的擡手去解黏膩的細布。
好不容易将布打開,一道長長的傷口泛着白肉撞進眼睛,吓得相宜抖着嗓子連連後退,“大人,妾……真的做不來,要不讓喬良來幫您?”
回應她的,是堅定的搖頭和逼迫的眼睛,失望至極的相宜退無可退,隻能用背抵着房門做無聲反抗。
兩人面對面僵持許久,最終還是負傷在身的陸桐生先敗下陣來,怒不可遏的說了句“滾出去!。”
相宜如獲重釋,抖着身子連滾帶爬的逃出了屋子……
樂棠看她家姑娘紅着眼睛狼狽的跑回來,趕忙扶她坐進床榻,“姑娘,這是怎麼了?”說話間還不忘伸手過去捂住相宜冰涼的手。
相宜垂着頭,眼淚簌簌直往下掉,樂棠哄了半天,才抽抽搭搭将剛才的事情講清楚,“他怎就不讓那新搶回來天仙一樣的小娘子幫着包紮,就會欺負我這個無依無靠的,他、他真的是個人面獸心的狼!”
樂棠自然替她家姑娘心疼抱不平,聯想起前幾日侯府的事來,開始幫着出主意。
“姑娘,咱們現在銀錢攢的差不多了,這世子爺今日又搶了個如花嬌娘,不若等回到侯府,咱去陸夫人面前自請離府,你看如何?”
相宜聽了握緊她的手連連點頭,口中仍有一絲顧慮,“陸夫人……能同意嗎?”
很早之前她和樂棠便計劃攢夠了錢一定要找個遠離沒人認識她們的地方重新過活,現在看來是時候了。陸桐生向來對她冷冷淡淡的,自不會在意她的去留,倒是溫和親切的陸夫人是個難題。
樂棠搖搖兩人緊握的手,快人快語的幾句話打消她的顧慮,“其實前幾日我聽周媽媽說,胡太醫禀報陸夫人說你身子受寒有損,養育子嗣怕是有些困難,所以這陸夫人才拉着你幫世子相看其他姑娘。這次咱們自請出府,隻怕正中陸家心意。”
聽聞此言,相宜一把抹去眼淚痛快答應,“明日一早我便求他讓你我盡快回陸府去。”
門外乍然一聲輕響,房内兩人趕緊收聲,躲進被窩雙目對視笑開了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