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相宜滿心憤慨,近乎飛奔似的沖下閣樓。
陸桐生此人實在可惡,向來說話陰陽怪氣,剛才還心懷不軌地撺掇着她說錯話丢人,其用心之險惡,簡直令人發指。
她越想越氣,埋頭飛奔,絲毫未留意到,遠處一匹高大健壯的駿馬正風馳電掣,朝着她狂奔而來。
待她察覺到危險時,隻聽馬鳴烈烈嘶吼,她猛地擡眼去看,兩隻泛着寒光的馬蹄已在頭頂高高揚起,仿佛兩把利刃,眼看就要無情落下,将她狠狠踩碎。
巨大的恐懼排山倒海般襲來,她隻覺腦袋“轟”的一聲,瞬間空白,身體像被施了定身咒,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喉嚨裡下意識地發出一聲微弱的驚呼。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離弦之箭般沖了過來。接着,一雙長臂有力一攬,緊緊箍住她的腰肢,帶着她将将擦過馬蹄,兩人抱在一起,重重摔倒在旁邊草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過了好半晌,相宜才抖着身子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擡眼望去,驚愕地發現陸桐生竟被她壓在身下,神色冷峻,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一顆顆順着鬓角滾落泥土。
“你……”相宜又驚又疑,話到嘴邊,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待瞧見他破碎的衣袖下,隐隐滲出絲絲血迹,又才恍然所覺,“你……受傷了?”
她慌忙想要起身查看,奈何剛才驚懼異常,此刻四肢仍癱軟的不受控制,手忙腳亂間一個不小心,竟又重重壓到他的腿。陸桐生悶哼一聲,眉頭皺起,似在強忍着疼痛,又沒有多說什麼。
“啧啧啧~,想不到今日竟能在這歲昶閣,目睹陸世子當衆與女子親昵。”兩人身後,陡然響起充滿戲谑的調侃聲,語氣中滿是看好戲的意味。
相宜和陸桐生同時回去去看,隻見容貌俊美的男子,穩穩端坐在高大的駿馬之上,笑的肆意張揚,再加上那人身着一件五顔六色的華服,在陽光的照耀下,五彩缤紛,熠熠生輝。
相宜被吓得剛緩過神,此刻隻覺眼前一花,恍惚間,竟以為看到了一隻修煉成精、迎風招展的花蝴蝶。
陸桐生神情自若的起了身,拍拍身上泥土,這才對着馬上男子行了一禮,“多謝三殿下美意,若沒有您,陸某恐難成方才的美事。”
他話中有話,對三皇子方才縱馬的意圖心知肚明,卻不點破,隻是略帶譏諷的口吻回應。
三皇子季元城聽聞此言,臉上笑容未減,厚顔無恥應道,“本王念及陸世子此前在大理寺吃了不少苦頭,這才幫你來一場英雄救美,也算成就一樁佳話。”
他說這話時,面不改色心不跳,大言不慚卻又說得煞有介事,仿佛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
話音剛落,三皇子翻身下馬,動作娴熟灑脫。隻是那一身華服過于豔麗,紅的似火、綠的如翠、黃的像金,交織在一起,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輕佻浮薄。
待他走近,便能清晰瞧見三皇子那濃眉之下的雙眼,笑起來時眯成一條縫,看似溫和無害,可仔細瞧去,眼底卻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鸷。
莫名的,相宜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趕緊福一禮問安,然後一縮身子,半隐在陸桐生身後。
太子臉上依舊挂着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探身向前,一雙銳利的眼睛直往陸桐生身後瞧,聲音輕快地問道,“喲~這是哪家的小娘子,本王竟從未見過?”
陸桐生神色如常,身形微動,不着痕迹的将相宜遮了個嚴嚴實實,“這是在下院中女眷,之前與昌和郡主有過一面之緣,承蒙郡主額外開恩,今日特許她跟在下出來見見世面。”
“原來是她呀!”三皇子猛地合掌一擊,似恍然大悟,“本王聽聞你新收一房侍妾,雖是個不入流的商賈庶女,可你卻當個寶貝疙瘩似的疼着,出門也總帶着。之前還在郡主府鬧了一遭,今日一瞧,小娘子果真不凡。”
盡管幾乎看不到相宜的臉,但三皇子卻好似對她有着極大的興趣,依舊傾身向前,眼神肆無忌憚地往她身上遊走探尋。
陸桐生本就面冷,此刻臉上不由的帶了幾分愠色,“三殿下,若無他事,在下先行告退。”
三皇子卻連連擺手拒絕,臉上依舊挂着笑,一把扯住陸桐生的胳膊,硬要拖着他要叙舊。
相宜見狀,瞅準機會,轉身想悄悄離去,不想卻被三皇子身邊的侍從給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