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和樂棠沒費周折,很快出了侯府。
畢竟,陸桐生隻吩咐說,不讓書黎帶着相宜出府,門房瞧着隻有宜娘子和她那個丫鬟,便輕松的放了兩人出去。
馬車一路疾馳,直奔城南醫館一條街去了。
前些日子,陸桐生帶着相宜逛遍了望京城,她知曉該往哪兒去。
樂棠一顆心七上八下,滿是擔憂,“姑娘,你若不舒服,為何不找胡太醫?”
相宜一句話搪塞過去,“我挺好,隻是尋個理由出府透口氣。”
不一會兒到了城南,相宜強令樂棠不許跟着,她獨自一人腳步不穩的下了馬車,随便尋了個最近的醫館便進去了。
約盞茶功夫,相宜提了大大兩包藥,虛浮着腳步出了醫館,樂棠趕緊迎上去。
不等她發問,相宜先她一步出聲,“别擔心,都是些補氣安神的藥,我還想陪你一輩子呢。”
看她依舊擔心,相宜又補上一句,“這旁邊有好幾家點心鋪子,我帶你去吃,好不好?我餓了~”
樂棠瞧她隻是走路有些慢,但一臉輕松,甚至嘴角眉梢帶了幾分笑意,這才勉強安心,扶着她逛到了午時才回侯府。
府門外,易木急得團團轉,看到相宜回來,立刻沖了過來。
這還是第一次瞧見易小管家着急的模樣。
“宜娘子,世子爺送來一樣東西,讓交給您。”他行了一禮,隻是沒有追問相宜方才去了哪裡。
相宜卻很識趣,主動開口解釋,“城南點心鋪剛出爐的綠豆糕很是美味,我帶樂棠去嘗一嘗,還帶回來好些。”
她知道,自己若不解釋,易小管家定會自行探查,然後再回禀陸桐生。既如此,不如她自己交待。
隻是,她隐去了醫館的事情,更是将封包好的藥當作點心,在易木面前飛快的虛晃了一下。
易木放下心來,将手上一直捧着的錦盒遞了過去,“世子爺特别囑咐,這東西随您處置。”
相宜打開盒子,樂棠驚呼一聲,“這個……”
錦盒裡放着一枚玉镯,可關鍵是,這枚玉镯昨日還挂在姜憶慈的腕間。
正是昨日姜憶慈非要送她,相宜堅決不收的那枚玉镯!
“這怎會……他給我這個……”
相宜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送人家的東西,這會兒子又用了什麼辦法要回來了呀?
可要回來的東西,幹嘛讓她處置?她才懶得管他的閑事!
相宜想把錦盒退回去,可易木難得的苦了臉,表示若她不收下,隻怕世子爺回來要将他給處置了。
相宜這才無奈收下。
回了房間,相宜随手将裝着玉镯的錦盒放在陸桐生桌案上。
他要回來的東西,随他自己處置去!
相宜着急的,是自己手裡的兩包藥。
她拖着兩條沉重的腿,急匆匆進了竈房,打開藥包取出一副煎上水。
剩下的好幾副藥,她重新封裝起來,直到看起來和胡太醫開的那些藥一模一樣,瞧不出來一絲區别。
樂棠再傻,也瞧出了苗頭,她看着跳動的火苗下,相宜忽明忽暗的臉,擔憂的哭出了聲,“姑娘,你到底在做些什麼?”
相宜轉身抱住了她,臉色蒼白,“樂棠,你要信我!這事兒于我,全是益處,絕無半點壞處,你信我!”
樂棠怎可能放心,相宜再三保證說這些藥全是溫補良藥,絕無半點不妥。
講到最後,她着實無奈,隻能發了狠話,“難道,你甯願相信那個世子爺請來的大夫,也不願相信我?”
樂棠一下子就被唬住了,忙不疊地點頭,“我當然是相信姑娘你!”
煎好了藥,相宜喝了滿滿一大碗,這才吃了錦娘精心準備的午膳。
後半晌,相宜說累,然後窩在罩房的涼榻上一直昏睡着。
樂棠瞧她熱出一頭的汗,幾次勸她回涼房歇息,她總搖頭,沒有一句解釋,自顧自的搖着蒲扇,又繼續睡了。
傍晚時分,昏睡了大半日的相宜終于醒了過來。
樂棠興沖沖趕過來,告訴她一個好消息,陸桐生着人捎來口信,說是被三皇子拉去周邊郡縣籌措軍需,五六日後才能回來。
樂棠高興的抱了相宜胳膊直撒嬌,“終于又可以和姑娘同榻歇息啦!”
仔細算來,自進了侯府,她與相宜一處待着的日子少之又少。上次兩人同榻而眠,還是在佛堂被禁足的時候,可那時距今已有兩月有餘。
相宜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臉頰,“好!我天天陪着你住,好不好?”
可樂棠帶來的,也不全是好消息。
傳信過來的人還說,世子爺那邊倒也不忙,看看書讀讀信的時間還是有的。若宜娘子有書信或者口信要捎給世子爺,他連夜兼程,可在淩晨時分送達。
相宜聽了,躺在榻上翻了個身,漠然背對外間一切,“我無甚話要捎給他。”
三日後的傍晚時分,陸桐生風塵仆仆的回了侯府。
他衣帶未解,以先回房沐浴,然後再去給父母問安為由,徑直朝自己院落那邊大跨步去了。
可當聽到下人回禀說,相宜跟随夫人去了大慈寺上香祈福,明日才回來時,他原本急切的一張笑臉,刹那間,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
攥在他手心裡的一枚同心玉佩随之落下,掉在桌上,翻滾兩下,原本結在一起的同心結,最後一南一北,徹底一分為二……
翌日傍晚,外出祈福的相宜回到侯府,瞧見立在院中的陸桐生,話都講不利索了。
“怎提前...”話到舌尖轉了個彎,她及時收口,行禮問安,“大人不是說後日才歸?”
陸桐生沒說話,隻是上前一步,捧了她的臉,在她額頭輕啄一下,然後攬了她的腰直往涼房去。
“差事辦完便回來了。”
直到他将人擁進懷中,在她唇上好一番來回輾轉後,他才給了一個含糊答複,絲毫沒提這幾日為了早日回來,夜夜不合眼梳理賬目,清點物資,連搬運裝卸,他都親自上陣。
三皇子還以為他立功心切,對他好一番譏諷。
相宜瞧着他原本白皙的臉此刻黑了好幾分,連捧着自己臉的那雙手都能感覺出粗硬的繭子來,她清楚,雖然他一個字沒提,可這幾日,他應該過的非常辛苦。
想到這兒,她從袖中摸出個平安符遞給他,“給大人您求的。”
當初,她不懂作為侍妾,應該做些什麼,更搞不明白孩子一事,所以才自作聰明的在陸夫人面前獻殷勤,然後進了侯府。
時至今日,造成今日局面,不能怪他。他沒錯,她會盡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