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賢許看着他笑笑,笑容平淡又死寂。
“說實話,趙醫生,我知道在這件事裡我是關鍵人物,可我不敢。我也是個人,隻是恰好有證據而已,不代表就要成為出頭鳥,希望你能理解。”
趙淼嘴上着“是”,但是瞬間跨下肩膀,臉上盡量掩飾失望,卻絲毫沒有用。
“你很替他擔心。”
準備離開的殷賢許突然之間萌生了一個問題,想再簡單聊一會。
“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據我所知,你們中學才認識,到現在你也不知道顧濰合具體經曆了什麼,隻是知道他也是姜佪手下的受害者而已。”
“有些我是知道的,第一次為他注射新型腺體抑制劑時,全麻的狀态下,他說了一些。”
“這樣啊。既然不知全貌,作為習慣以事實講話的醫生,他的話不可以全信,為什麼你會這麼支持他?”
趙淼皺起眉頭。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他在撒謊?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和他甚至不是朋友,按理來說,你沒有我了解他,怎麼這麼揣測他?”
殷賢許看了他好一會,說:“趙醫生,在您那裡治療了半年多,我第一次見您生氣。”
趙淼知道失态,喝了口果汁,但是殷賢許對顧濰合有誤會,他絕對不允許。
他剛想就剛才的話解釋解釋,殷賢許開口了:
“行了,既然你這麼笃定,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可我仍然懷疑上次見面顧濰合沒有提出向我要證據,不全是顧及我的生活,他也是在為自己找退路。他給我的感覺一點都不堅定,假如他真的為了報仇能不顧一切,他上次不會不向我要證據。”
在趙淼快要克制不住憤怒的表情下,他拎着包站起來:
“我相信他是善良的,但我絕不認可他是勇敢的,他不是能掀翻這件事的人。今天我會赴他的約,但也隻是應付而已,而且這是最後一次。”
殷賢許離開座位,上了三樓。
結完小費,周銳把手搭在他肩上,低聲安慰:“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和他也有的交代。”
“但是沒對顧濰合産生實際的幫助,我們之間不用看表面做了多少,雖然很累,但是什麼都沒做到,你以後給他做理療的時候,不要提這件事。”
周銳答應下來,若有所思。
“他對你來說這麼重要?”
趙淼笑了笑,“當然,我從小就隻會學習,好朋友沒幾個,特别好的朋友根本沒有,直到上初中,認識顧濰合,他實在長得太好看了,初中我追了他兩年,被打了兩年,後來就不敢了。在校長的辦公桌上,我不小心發現了記錄他惡行的日記本,知道了顧濰合一點秘密。我很後悔當時沒有拿走那個本子,要是拿走了,至少可以提供一項證據。”
“可以告訴我顧濰合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每提及這件事,趙淼都讓他别問,也許是聽到趙淼居然追求過顧濰合,周銳一時之間起了逆反心理,于是問出了這句話。
趙淼飛了一個眼刀過來。
周銳縮出雙下巴:“不問了。”
“不敢就好。”
“嘿嘿,我這不是吃醋嗎。原諒我。”周銳在他腦袋上蹭了蹭。
趙淼搓了兩把他的腦袋,這事就算過去了。
看着殷老師消失在二樓轉角處,趙淼表情複雜。
餘光中出現一個身影,趙淼瞪大眼睛。
顧濰合端着一杯芒果酒走到面前,怕了拍趙淼肩膀。
“殷老師什麼态度?”
“你……你,你怎麼?我其實……”
“别說這些了,我現在要上去赴約,謝謝你替我說服他,不管結果怎麼樣,我都能接受。”
趙淼推了推鏡片,仍然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唉,他覺得你不是曝光這件事合适的人選,說你不夠勇敢?我沒聽懂。總之,他對這件事不太樂觀,态度也偏保守。”
“我知道了。”顧濰合點頭。
“那我上去了,你們回吧,藥品和器材我都收拾幹淨了。”
“這種事交給我們做就好了。”
顧濰合笑了笑,沒說話,把芒果酒交給趙淼。
趙淼和周銳看着他在二樓轉身,然後就看不到人了。
“這事鬧的。”趙淼悔恨,“不應該來這家餐廳的。”
周銳不解:“那位老師的态度,顧濰合馬上就會知道,你隻不過提前讓他知道幾分鐘而已,為什麼這幅樣子?”
“你不理解。他這個人太容易為别人考慮,看到我和殷老師吃飯,隻會覺得殷老師非常不願意配合,以至于我才要出馬。這會影響他的決定。”
周銳确實不理解:“關于殷老師的态度,他不可以直接問嗎?為什麼要基于你的話判斷?”
趙淼苦笑:“善良的人都是這樣的。這種善良到沒邊兒的人,遇到事第一時間會選擇犧牲自己,更何況,他與蘇白就是在互相犧牲的境遇下成長起來的,這是他大腦的肌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