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焦慮不安地等待着,不論是誰,肯定都不願在這種深夜時分被吵醒。
沒有聽到來人開門的腳步聲,我再一次敲響了房門——這次敲得更響,仍聽不見應答。
也許這間屋子根本沒有人住,我第三次敲了門,等待回應。
片刻後,疲憊戰勝焦慮,我的手按在門把上,落下的瞬間,它輕而易舉就彎曲了。
門向後擺動,仿佛被魔法打開。
我跨進小屋,裡面很黑,難以看清全部,月光下隻能看見一堆廢棄的柴火還有一堆鋪在地上的稻草——肯定是當床用的。
我關上身後的門,我的手腳勞累至極,再也無法做更多思量。
我倒在稻草堆上,重重地打了個哈欠。
雖然并不舒适,但也比沒命地奔跑要好太多太多。
我的眼皮開始閉合,睫毛逐漸粘連在一起……
風聲與遠處規律的海潮聲安撫着我,我陷入了夢鄉。
做夢并不奇怪,也許夢境本身就是層層堆疊的、空洞無神的木偶,憑空捏造産生。
我做的夢并不是憑空捏造的故事,并非轉瞬即逝的幻想,而是那種惡意滿滿的夢。
在我的夢中,我身處音樂學院裡,我的紅發紮成兩縷整齊而古闆的辮子。
我的雙手把一摞書抱在胸前,走在庭院裡,向圖書館的方向去。
我低着腦袋,以此避免看到路過同學的臉,我不想與她們視線相交。
這些打扮得體、舉止優雅的女生,絲毫沒有憐憫之心。
在夢中,我垂着頭快步走過,以避免引起她們的注意,盡管如此,也還是無法避免。
笨拙的我腳下踉跄,平地摔倒——于是,一雙雙眼睛看向了我。
她們緊盯着我。
她們嘲笑着我。
我倒在噴泉邊的地面上,懷裡的書撒了一地,裙子也變得糟亂。
我檢查了受傷流血的膝蓋,強忍着淚水——就在這時,我聽到一個同學呼喊着我的名字。
她搭理了我。
我擡起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是一個比我更高挑、更漂亮、打扮也更精緻的女孩。
她向我伸出了手。
我猶豫地伸出手,接受了她的幫助。試一試總沒錯吧?
她的手指與我的手指緊扣,也許有些太緊了,指甲嵌進了我的皮膚——好疼。
她熟練地把我拉起來,我的腿從我倒下時就感到無力,膝蓋也疼痛着,流着血。
我内心一團亂麻,但是我沒空調整心态,那個女孩的雙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她在嘲笑我。
她在推搡我。
水流淌過的聲音,水流撞擊底座的聲音,在一瞬間變得十分吵鬧,占據了我的整個世界。
它包圍了我。
它吞沒了我。
它壓垮了我。
如觸冰一般寒冷,我難以呼吸,水肆意地進入我的眼睛、鼻子、嘴巴。
水流奔騰激蕩着,在我的耳膜中回響,然後……
不。
我不想記起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