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見他還迷迷糊糊的,急笑了,心說:這人的聰明勁兒都哪兒去了?
“我那兒!鋼七連!要不要去我鋼七連!”
成才做恍然大悟狀,連長說的是分兵的事兒啊!
不過,這事兒他有發言權嗎?連長這麼問,是想讓我去呢?還是不想讓我去啊?
高城往他眼睛裡一瞅,得!出了一個着急的自己,就隻有不該想又多想了的雜念了!
“打住!你就說想不想去,要不要去!其他的啥都不準想!”
成才遲疑了一下,高城覺得心跳都變慢了。
“連長,咱們分兵還興來問本人意見的啊?這麼民主的嗎?不是不是每個人的意見都要問問啊?”
高城本來憋着一口氣聽他給回個話,卻被一串問号砸的眼冒金星。
好在成才在他發急之前道:“我願意,連長,我願意。我想去鋼七連。”
高城一下子沒聲了,不急了,就盯着成才瞧,怎麼瞧怎麼覺得這人真好看、真耐人、真可愛。
還有那句“我願意”,怎麼聽怎麼舒心悅耳,聽的人渾身舒泰。
兩人在樹叢裡綠影中對看許久,忽然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一個擡頭望天,望天光透亮雲卷雲舒任無意;一個轉頭看樹,看樹影搖曳徐風揉弄堪有情。
靜默許久,高城忽地清清嗓子,又不知要說什麼,成才拉拉他的手道:“咱們,咱們出去吧?”
兩個長腿大高個兒窩在這裡是夠難受的,身體貼在一起,想拍拍對方拉回身旁人的注意力都沒地方下手,隻能拉拉對方的手,弄得還怪有童趣的。
高城被成才的動作搞得開始胡思亂想,聽了成才的話,更覺得這話說的也黏黏糊糊的,比此時此刻的氛圍還黏手。
完了,胡思亂想上升成了亂七八糟了。
“哎,對了。你為什麼喜歡鑽這裡啊?這都幾次了。你不會是偷偷躲在這裡哭吧?”
成才臉一紅,強撐着面子道:“誰哭了?我是,來······賞月的,你明白吧?”高城瞅瞅濃密的樹枝樹葉,沒吭聲。
成才還想努力說服他:“就是透過樹的縫隙看月亮,其實挺美的。”
高城憋不住笑出了聲。
成才悶着頭要出去,又猛地回頭拉上高城的手,還是一起出去吧,才不要留他一個人在這裡笑話人!
高城一時間也沒駁了成才的話,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出了樹叢。他一邊走,一邊瞧成才的背影,慢慢往下看到他那一雙大長腿上,腦子裡忽然蹦出一個奇異的念頭來:這健美的一雙腿倒是跟自己的腿挺登對呢!都是又長又健壯的大長腿!擺一起一定超級好看登對。
結果想完了又把自己吓了一跳,這是什麼古怪想法?登對啥啊登對?長度?粗度?這有啥好登對的!
吓唬完了腦子,卻又忍不住暢想,這長腿一定很有勁兒!俗話說的,勁道!得勁兒!看着勁道,摸着也肯定根骨強勁,就是不知道啃起來是不是也勁道的蹦牙?
嗯?啥啥啥啊?還啃起來,要吃人啊!高城差點以為自己的腦子變成了什麼奇形怪狀的東西,一腦子從沒有過的傻念頭,不由得又清清嗓子,想把那些光怪陸離的念頭給震飛。
卻有一個小人兒跳出來大叫,試試怎麼了?多美啊!你試試就知道有多美了!
高城趕緊擡手把那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小人兒拍飛。這麼一擡手,才發現剛才成才一直拉着他手呢!
兩人這時已經出了樹林,也沒必要拉着手了。一時間,高城也不好再把手送回他手心裡去。
成才低下頭掩住笑:“那,連長再見。”
高城心中一頓,“嗯”的一聲,算是道過再見了。
他瞧着成才走了幾步,忽然“哎”他:“成才······”
成才轉過身,高城開口要問,見兩人中間幾步之遠,幹脆擡腿走過去,左手摸到了褲兜裡,掏出一樣東西來。
“這是你丢的東西。”
他這話不是問的,而是笃定成才就是主人。
成才看到的,就是他那晚遺失的紅塔山,也是他人生裡的第一盒煙,因為貴,他抽的很慢,也是因為并沒有多喜歡那種味道。
現在,那盒煙就躺在高城的手掌上。
還是在這個地方,還是和這個人,一個夜晚下的偶爾碰撞,他丢了一個第一次。
成才沒有否認的必要,但是想起那一晚,他臉上有些燙,覺得若是拿回來了,那一晚的情景回憶起來也少了些滋味兒。
“連長,你都拿了那麼久了,也算半個主人了。它在我口袋裡待的日子可沒在你的口袋裡待的多。送你抽了呗。”
高城笑着逗他:“怎麼,說我賴了這麼久沒還啊?以為我昧了你的煙?”
成才急了:“沒。哪有!你就當我請你抽的呗!”
高城不跟他玩推推扯扯那一套,今天這也不過是過個明路,讓他知道是自己拾走了他的煙。
“拿我可得謝謝你請我了。”
高城說的坦蕩自然,一邊說一邊拿出打火機,抽出一根放進嘴裡,又給成才遞一根,成才接過,想順手接過打火機給他點火,高城那手翻花一樣繞過他的手,反而先給成才點上了。
成才這會兒本沒有抽煙的欲望——他這上面的欲望也确實很少,隻是因為這根煙來自高城的分享,他忽然之間放下了對煙草味兒的排斥,第一次舒心的享受起香煙的味道。
一支煙的時間抽不盡分别。
中午的風尚帶着溫熱,在太陽下站的久了,竟恍惚覺得還像是在春日暖陽暖風裡一樣惬意。
兩人一個往訓練場去,一個往辦公室去。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像是要走向一幅畫卷的兩端。
成才望望天,忽然呆呆的想:“總是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碰到連長,真好!他莫不是屬太陽的?一碰見他就萬裡晴好,連心情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