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成才真不覺得所謂野外訓練的技能有多難學,都是技巧性的東西,新兵連都練習過,他們唯一欠缺的,就是經驗和總結。
但是技能歸技能,野外訓練,那還真是沒實操過。
高城也沒一上來就搞什麼要命的五十公裡強行軍,二十公裡而已。
畢竟帶着新兵第一次搞野外訓練,他還指望着新兵保持好體力從這次訓練收獲技能呢,一下子來五十公裡把體力耗完了怎麼成。
新兵成才表示,扛得住,區區二十公裡,不在話下。
可等他扛着大包抱着槍和其他戰友一起集結在一個水坑前的時候,午後的陽光有點邪性,照的他有點發昏,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命令。
啥?
補給在這水坑裡頭?
成才下意識的回頭用眼睛搜尋炊事班戰士的身影,然後他悲催的發現,他可能真沒聽錯命令,因為炊事班的班長正死命拽着分到炊事班的新兵不放,生怕他一頭栽倒呢。
炊事班竟然也在訓練隊伍裡?
他們這個時間不該去埋鍋造飯嗎?
再仔細一盯,哦,鍋還在他們的背上,他們還在隊伍裡,根本沒有埋鍋造飯的可能。
成才低頭看着腳下的水塘沉思,補給就在水裡?這是得下水去找了?
身旁有經驗的老兵已經開始卸背包裡,顯然是見怪不怪了。
成才心裡憋着一股氣,他不會讓任何人看扁他,更不會讓連長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迅速的卸下背包,拖鞋、挽褲腿,成才學着老兵的樣子下水摸索。
高城看着在水下摸索的衆人,朝後揮揮手:“生火!”
成才翻找了半天,卻還沒想明白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他以為會是密封在塑料膠條裡的食品,再不濟也是一份行軍口糧吧。
可這種猜測在七班長摸出來一條泥鳅的時候變成了絕望。怎麼野外訓練變成了他們村頭下河摸泥鳅了呢?他爹一回能摸一簍呢?可這麼個小水塘能摸出來多少?他們連隊的人又有多少?
他們可是隻在早上吃了一份行軍口糧啊,一群大小夥子,一群饑腸辘辘的大小夥子
成才索性折了幾根草,示意班長把泥鳅穿起來,這兒也沒有盆瓢用具,直接往鍋裡丢也不行啊。
衆人彎着腰累了個半死,河蚌泥鳅小鯉魚摸到了不少,成才收獲不豐,但是一條意料之外的黃格鴨也讓他興奮了許久。
上岸之後,已經有人去樹林裡尋了柔軟的幹草放在水邊的滑石上,隻等着生好火了。
成才已經被磨的發木的腦子努力轉動,生火?好像并沒有生火的東西啊。行軍途中,誰會帶打火機啊。
來個鑽木取火試試?
哦對,新兵連教過怎麼在野外生火,才捏起那幹草,成才忽然擡頭看了一下圍在一起想法子生火的幾個人,出乎意料,卻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的是,他們圍着想辦法生火的幾個人都是新兵。
成才大腦裡頭激靈一響,不對勁兒。
沒道理老兵都找别的活幹去了,留下幾個新兵全推來生火。
絕對有問題。
“等等!”
成才也沒管那已經有了熱量開始冒煙的幹草,伸手就抓了上去,摁在掌心使勁滅了火。
沖高城的方向大聲請示:“連長,咱們要是生了火。被敵人發現怎麼辦?”
高城控制不住的挑起了眉毛,又有點被看重的人看破了玄機的高興,又有點被打破了計劃的氣惱。
終究還是高興壓滅了那麼一點點的氣惱,惦着水壺過來往成才手心裡澆,徹底澆滅了那一點點火星,也算是救了成才被灼燒的掌心。
“好小子,壞了我要給你們上的野外生存第一課,不能生明火。一旦那邊山上有敵人,明火就是活靶子。你生火解決了一時的溫飽問題,但是你的小隊,甚至整隻隊伍都将暴露在敵人視線下。”
幾個新兵聽着這話,不像是批評,倒像是表揚了,一個個面面相觑,直後悔怎麼剛才自己沒有快速的反應過來,隻想着一口吃的了。
不過也是,都是大小夥子們,正是能吃的年紀,還負重行軍的大半晌,說哪個不餓,都是屁話!
見着泥鳅幹草,不想着生火烤泥鳅吃才不正常咧。
也就成才時時刻刻惦記着不能讓他家連長看扁了,随時處處想的周到,才避開了一次教訓,沒得着什麼難聽的罵。
其實成才不知道,即便是高城本人也不知道,哪怕是他們真升起來了火,考了泥鳅吃,高城教訓一頓說明白了道理也就是了,罵不出什麼難聽的髒話。
教養是一方面,他訓斥可以,罵是真罵不出來有新意的;另一方面嘛,對着一幫剛來沒幾天的生瓜蛋子,東西還沒學全呢,罵着真不好張嘴。
至于心裡覺得人家聰明伶俐的像是一朵花似得,實在沒法對着那張臉去罵,高城是不會承認的,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一通教訓吃了個半飽,泥鳅拾掇拾掇串着提走。
高連長發話了:“帶着吧,給你們加個餐。就當大餐的調味了。”
成才遙遙看去,遠處半山腰帳篷已經紮好了大半。果然,晚上是要在這裡露營了。
不對,怎麼說也該是紮寨,露營聽上去,怎麼那麼像是出來享受來了。
隻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連長剛才說的加餐,竟然是這麼個加餐法。
這餐,可真夠餐的!
枉費了他們剛才還對着連長說的大餐流口水呢!
史今搬來了一個木箱,小心的放在地上,像是怕打翻了裡頭的東西一樣。
成才敏銳的觀察到了史今臉上的一點為難,一點看好戲一樣的幸災樂禍。
他把視線投注到那個木箱上,裡頭一定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