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軍心渙散,禁軍都不想抵抗了,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沈嫣木着臉,服侍郭皇後服下“牽機”,這才和李淑妃退了出去。
來到配殿,沈嫣的另一個大宮女耐雪迎了上來,道:“娘娘,您要的衣裳已經趕出來了,給淑妃娘娘也備了一套,趕緊換上吧!”
李淑妃含淚贊了一聲:“好丫頭,辛苦了!”又對着沈嫣說道:“還是你想得周到,往後這日子都不知道怎麼過……”
沈嫣聽着外殿的哭聲,強裝鎮定,道:“關關難過關關過,現在别說這些了!”催促着淑妃,兩人一起換上了荊钗布裙,又用了一些特殊的脂粉,容光褪去,平白蒼老了幾分。
兩人回到正殿,嫔妃們聽着近在咫尺的兵刃交接之聲,哭哭啼啼地号喪。沈嫣聽得心煩,揚聲道:“止住!哭也無用!”
衆人敬畏沈嫣有甚于淑妃,此時良妃上前,柔聲問道:“兩位妹妹,怎麼不見皇後娘娘?”
沈嫣這才恢複了平時的音量,道:“娘娘服了藥,誓要追随官家而去了!”
衆嫔妃吃驚,止住了哭聲,叽叽喳喳追問道:“貴嫔娘娘怎知官家已經去了?”
沈嫣此刻大逆不道起來,之前因着“後宮不得幹政”,一直忍氣吞聲,如今一股腦兒地爆發了。隻聽她冷哼一聲,道:“晉軍來勢洶洶,汴都無險可守,他又能逃到哪兒去?何況,多少人等着抓遜帝、獻新君、立大功呢?!”
李淑妃拉了拉沈嫣的袖子,沈嫣這才停了下來。如果讓她盡情吐槽,她可以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罵得邵榄在列祖列宗面前自刎謝罪才罷。
聽到這樣大膽之言,衆嫔妃們目瞪口呆,一時鴉雀無聲。仔細琢磨着,沈嫣的話确實有道理。
不知怎的,衆人心中竟然升起一種奇妙的快感!
讓你丢下我們不管,偷偷逃走,是吧?我們這麼多人加一塊兒,也比不了你的心頭摯愛章貴妃一個,對吧?看你們逃到哪裡去?平白受辱而已!
衆人平靜下來,坐等即将到來的酷刑。她們瞅着李淑妃和沈嫣的妝扮,也默默地換下了宮妝。
刀斧聲近,隻聽“砰砰砰”地幾聲,殿門被猛地撞開了。為首的是一個高大的年輕将領,高鼻深目,目如點漆,看着絕非中原之人。
衆嫔妃瑟瑟發抖,抱成一團,警惕地盯着他。
他環顧一周,迎着衆人或厭惡、或害怕的眼神,不屑地“哼”了一聲,問道:“中官何在?”
饒鳳連忙走了出來,行了禮,頗為恭謹地應道:“老奴是昭陽宮總管饒鳳,不知将軍有何吩咐?”
來人沖他招招手,讓他過去說了幾句話。
一會兒功夫,饒鳳回來了,小步來到李淑妃和沈嫣面前,道:“剛才那位段将軍是先鋒軍,已奉命将大内圍了起來。我看他們軍紀嚴明,想來不會為難各位娘娘們!”
聽到這裡,衆嫔妃們顯然松了一口氣。
沈嫣也是如此。她讀過她們那個世界的史書,欽徽二宗被俘,衆女子命如草芥,活得豬狗不如,她心中也是害怕的。
“牽機”這種毒藥,隻有皇後有,她們想分一杯羹都不行,死都要死得更加凄慘,這萬惡的舊社會啊!
沈嫣故作鎮定,不過是在賭,賭邵椼身為宗室,不至于對内宮女子太過殘暴。隻能說,她暫時賭赢了。
外面變了天。
關在昭陽宮的這些女子卻是度日如年。
每天都是軍爺擡來的粗茶淡飯,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的沈嫣,嘴裡都要淡出個鳥來。每日的用水也有限,隻能勉強飲用,連擦洗身子都不夠。
此時正值盛夏,這麼多人窩在昭陽宮裡,氣味實在不好受。
不過沈嫣也不敢跟那些軍爺嗆聲,而是着力安撫其他那些不滿的妃嫔。又私下問饒鳳:“饒公公,皇後娘娘什麼時候入殓?我們做妃妾的,論理還是要送一送的。”
饒鳳面色不變,道一聲娘娘有心,然後含糊道:“當日就已經送出去了。”
沈嫣看着内寝殿禁閉的大門,雖心中疑惑,也沒有再問,現在不是多事的時候。她這裡正尋思着,隻聽宮門“啪”地打開了。
一個女子被推了進來,踉跄一下,撲倒在地。
衆人定睛一瞧,臉上神色頓時如同開了染料坊一般,一會兒紅,一會兒綠,一會兒黑,一會兒白,别提有多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