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逃出城的異獸,在外觀上也并無奇特之處。
難道是情形?沈寒衣細細回想。
當時,異獸被劍刺穿,一副瀕死之态。直到生機斷盡,紅光才随之消散。
或許,這便是關鍵所在,隻有在它們臨死前,才會出現紅色光圈。
想到此處,沈寒衣陡然擡眼,她擡手結印,對準面前一隻異獸的咽喉。
青綠色光芒如利刃般,擊潰鱗片的防守,刺入血肉。異獸連一絲嗚咽都未發出,呼吸便漸漸微弱,豎瞳也開始渙散。
邊上其他異獸聞到血腥味,慢慢躁動起來,想奮力掙開束縛。鎖鍊不停砸向地面,發出巨響。
沈寒衣置若罔聞,她的視線聚集在面前這隻異獸身上。
不過與她設想的不同,直到呼吸停止,這隻異獸的脖頸處也沒有紅色光圈浮現。
見狀,沈寒衣斂眸思索。
下一瞬,她屏住呼吸,在空中灑出白色藥粉。周圍的聲響弱下去,異獸逐個昏厥。
暗沉的地窖中,沈寒衣靜靜立着,面上沒有神情。
最終,她平靜地瞥了一眼那隻死去的異獸,随後回到地面。
空中鋪滿幹燥熾熱的氣息,太陽正懸于中天。
在鬼目城,每日這個時刻,都鮮少有妖願意出門。隻有小部分妖獸會四處閑逛,尋找一絲難得的逍遙之感。
可今日,蛇妖卻沒有依慣例閉門。
她恰巧出現在西巷,攔住了要離開的沈寒衣。
驕陽下,風止沙息,竟莫名生出一分陰邪之氣。
“沈姑娘,有人托我尋你。”
說着蛇妖便上前來,扯了下沈寒衣的衣袖。接着繞到她身後,團扇輕輕搭上她的右肩,媚音如絲。
“那個人給了我一箱寶貝,姑娘說,該如何是好啊?”
沈寒衣反問道:“喬娘子想如何?”
“玉露姑娘剛送了謝禮到我鋪子裡,其實便是不送,我也不會出賣姑娘。”
蛇妖見沒吓着她,搖了搖扇子,自覺無趣。
“那人姑娘識得,是離雀身邊的白頭翁老妖。”
“我見他。”
蛇妖彎唇:“好辦。”
老白頭翁為便于相見,直接候在醉生酒鋪的後院。蛇妖将沈寒衣帶到地方,指了位置後,便借口離開了。
院裡,老白頭翁聽見動靜,緩緩轉過身來。
“我家大人,有一疑問,想請姑娘解答。”
他年事已高,雖佝偻着腰,但言語還算清晰。
沈寒衣語氣淡漠:“離雀号稱朔北萬事通,他都疑惑的事,我如何會知曉?”
老白頭翁料定她不會輕易應下,又說道:
“姑娘有大人要的答案。可大人手裡,也有姑娘想得到的消息。”
老白頭翁一笑:“比如,那些異獸真正的來曆。”
“此外,老朽也有一言,想贈予姑娘。一個人想在不屬于自己的地方,坐穩生意,便不可能瞞過所有人。尤其瞞不過當地有權勢和威望的大人物。姑娘應當明白此理。”
他微昂起頭,順了下花白的胡子。
以離雀的本事,她的身份自然瞞不住。而他選擇不散布到城中,無非是圖利。
若是為利益,再談便是。可他們今日以此要挾,既非誠心合作,那她倒也不必誠意。
沈寒衣冷眼掃過去:“總該先說清有何疑惑,我才方能考慮。”
老白頭翁見有眉目,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從袖中拿出一張圖紙,遞給她。
沈寒衣沒有接,隻趁他遞來的間隙,看了一眼。
紙上繪了一隻镯子,通體銀白,镯面雕花,中部懸着兩隻小巧的鈴铛。
沈寒衣眸光微爍,又極快地調回狀态。
老白頭翁許是老眼昏花,并未注意她那一瞬的變化。
“昨日茶樓相會,大人在姑娘離開後,畫出此圖。依照的,是姑娘腕上那隻镯子。大人隻想知曉,這镯子的來曆。”
沈寒衣默然,不解離雀為何能發現她手腕上的镯子。
她一貫将其藏于衣袖下,從不在外人面前輕易顯露。更何況,這鈴铛沒有靈力催動根本不會發出響聲。
除玉露外,她不曾告知任何人,而玉露絕不會洩密。
如此,答案便顯而易見了。她在大漠控制風蠍掩埋屍骨時,會催響鈴铛。許是那時,被他發現了麼?
沈寒衣暫且按捺下猜想,先解決眼下問題。
老白頭翁問起來曆,其實她也不清楚。她早已忘卻前塵,百年來,隻當此物是神女所留的法器。
事關神女,不得與外人言。
思索片刻後,她回道:“多年前,我救下一位姓謝的玄師。這不過是他随手所贈的謝禮。”
老白頭翁微眯着眼:“姑娘并不誠心啊。”
“他便是謝銘,十年前橫空出世的鬼王鄍。”
“這······”
鬼王鄍的名号一出,老白頭翁便信了七八分。當年,謝銘身死鬼目城化身惡鬼的事,離雀大人也的确知曉。
至于沈姑娘與鄍是否有這番過往,隻待大人一查便可證實。
他收起圖紙告辭:“待大人查實姑娘所言,老朽必當奉上姑娘急需的消息。”
沈寒衣颔首,反倒比他先行一步離開。
夜幕悄然降臨,主道又是亂哄哄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