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一眼掃到,還看清了謝微塵的動作。
少女是脫口而出,即便不是,也沒必要說這樣易被拆穿,毫無作用的謊話。
她是當真能看清。
沈寒衣佯裝未注意,向她道謝,說着回到結界處。
還未走到近前,她便揮手撤去結界。
謝微塵一驚,聽到微響,知道是沈寒衣回來了,心頓時放下。
沈寒衣淡聲問道:“自己能走動?”
“能,但很費力。”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說。
靈力紊亂是真,可方才已歇了回來,至少能自行走動。
但謝微塵還是習慣性地扮作無能和弱小。
沈寒衣明了,還是伸手扶住他。
“負傷便少言多聽,勿走動。”她這樣囑咐。
二人還未走到屋舍邊,少女便遠遠地招手,朝這邊迎來。
“我叫也稚。”
她湊到沈寒衣身邊,望着她,一雙眼睛亮亮的。
“我姓沈。”
“嗯·······那我喚你沈妹妹,好不好?”
邊上的謝微塵一噎,輕咳兩下沒說話。
宿危洲聽見這稱呼,連忙走來,人還未到,已經出聲制止她。
“别胡鬧,叫沈姑娘。”
也稚的手指繞着發絲,撇嘴應道:“知道了。那沈姑娘的同伴呢?”
“哦,我姓謝。”
話音剛落,宿危洲終于走近,停在幾人面前。
謝微塵看清他的面容,竟一時頓住步子。
沈寒衣離他最近,看清他眼中的驚愕,不動聲色地望向宿危洲。
男子這才注意謝微塵的異樣,他視線一轉,落向這邊,但神色并無變化。
見狀,沈寒衣用劍柄打向謝微塵的側腰,将他的思緒拉回。
宿危洲立在也稚身側,道:“走吧。”
小院共有四間屋子,一大三小,皆是由石塊砌成。另有木棚,内起鍋竈。
除去主屋點着燭火,其餘屋子都是一片黑。
也稚指着其中兩間屋子,道:
“這兩間許久沒打掃,怕是不好住人了。主屋是我的卧房,沈姑娘與我一起住可好?”
“我需替同伴療傷,恐不便與人同住。若方便,我可自行打掃。”
謝微塵恰到好處地歪向她,弱聲附和:“正是正是,在下内傷嚴重。”
“既如此,那好吧。”
也稚有些失落,幾息過後,又興奮起來。
她跑回屋中,拿了灑掃工具出來:“我幫你們。”
沈寒衣不好再推辭,但也不能真讓小姑娘替他們忙前忙後。更何況,本是他們叨擾。
她看了一眼邊上鮮少出聲的宿危洲,将謝微塵扶到他邊上的石墩坐下。
“多謝道友。”
謝微塵會意,在沈寒衣轉身離開的刹那,他傾身抓住宿危洲的衣擺。
也不裝陌生了,笑着緩聲道出他的出身:“晟城宿家。”
宿危洲并不驚訝,冷笑一聲,從容道:“幾年前,我見過你。謝氏後輩中,有名的纨绔。”
謝微塵眉梢一挑,極滿意自己這臭名聲。
“宿家将尋你的文書散遍中原,卻遲遲沒有消息,原來你是到了朔北。”
“我早已不是宿家人。”
幾年前,宿危洲自棄身份,離家不歸一事,傳遍中原玄師世家。謝微塵自是有耳聞,而且記憶猶新。
關于此事緣由,當時衆說紛纭,謝微塵不知具體,但知不是什麼好事。
于是,噤聲不語,張望起對面屋子。
莫名靜了幾刻,宿危洲蹲下身子,拉過他的手腕,邊搭脈邊問:
“以你的靈力,至今能安好,恐怕都是那位沈姑娘的功勞。”
話語中多少有些挖苦的意味,謝微塵不以為意,反倒有幾分驕傲。
“正是,沈姑娘最宅心仁厚。”
搭完脈,宿危洲眼神微爍,道:“靈力紊亂,生息也險些不穩。你去了何處?”
“今晨遇了沙暴,我暈迷大半日,該是去了夢中仙境。”謝微塵裝傻充愣。
宿危洲不信,但從他臉上又找不出半分心虛。
不知何時,他捏了個藥丸在指尖,手扼住謝微塵的下巴,将藥強行塞進他口中。
接着,不等他反應。宿危洲立刻抽身離去,走向對面,拿過也稚手中的工具,開始清掃屋子。
謝微塵一動不動,按沈寒衣的吩咐,仍扮着傷員一角。
藥丸順喉嚨滑下,寒涼的感覺在胸膛炸開,傳遍四肢。半炷香後,卻如春回大地,迸出暖意,裹住五髒六腑,陣陣舒适。
甚至不必閉目調息,謝微塵便知道,體内紊亂的靈力已回歸本位。
單是靈力紊亂,雖不算大病症,但即便有上好的靈草,也需調養幾日方能好全。
可僅一枚丹藥······
謝微塵輕笑,若是如此,宿家真不該以除妖滅鬼揚名,當以醫術橫絕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