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呸”幾聲,吐出嘴裡的草根。反應過來後,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又偷瞄一眼沈寒衣。
比對過後,覺着自己眼前這個似乎更好忽悠。那個什麼姑娘,總是難以捉摸的樣子。
不好騙不好騙。
見沈寒衣轉過身,小蠻立即擡頭,想編些故事,學學人族那招動之以情。然而,她剛擡頭,面前的人便嗖一下起身,又跑到那個冷臉玄師跟前去了。
邊跑還邊道:“诶,等等。”
兩人靠近了,似乎在商量什麼。
“幾百年前,冥女就已經下山作惡……”
謝微塵将老村長的話複述給她,語氣略有些沉重:“現在隻剩下幾十人,冥女毀了山鎮,恐怕還會屠盡餘下的人。”
“屠盡?”
沈寒衣偏頭過來,視線卻不落在他身上,反而像在看什麼遙遠的東西。
漠然中摻雜着仿若痛的情緒,隻一絲絲而已。
謝微塵看見這道眼神,心猛然被捏緊了,反應居然遲鈍許多。可是想問卻沒理由,隻好别開眼。
但半晌後,像是思忖定了,又轉回來,聲音輕輕的,問:“怎麼了?”
“去問吧。”
沈寒衣看着他回道。眼底的情緒瞬間被抹平,她提劍走動幾步,背過身做自己的事。
謝微塵垂眸應了一聲,慢慢倒退,回到草叢邊。
小蠻還窩在裡面,腦袋探出來,視線木木地掃過他。
謝微塵半蹲下,低頭的一刻忽然想起早晨别在腰帶上的花。不知什麼時候,在往返的路上遺落了。
他手一頓,随意拔了根草,捏在指尖來回滾動。
小蠻看着他的神情,終于發現自己的判斷有誤。他眉眼彎彎的,似乎在笑,但擡眸望來時,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哪裡好騙了,一點也不好騙,沒法忽悠。
玄師果然都壞。
謝微塵自顧自撚着手裡的草根,尚且沒問也沒吓她呢,可草叢裡的小樹精已經縮到連腦袋都看不見了。
“冥女怎麼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裡?”他故作驚疑道:“難道是、她不要你了?”
說完還搖搖頭,不可置信的模樣。
“有些無情。”
這話一出,草叢動了動,氣沖沖的聲音先出來:“你瞎說,大人說了會回來接小蠻。”
“哦,小蠻。那她怎麼會知道你在這裡。她在騙你,她不會來的。”
腦袋從叢中鑽出,氣鼓鼓地瞪着他,不說話。
謝微塵起身拍了拍手,剛叉腰站穩,邊上的沈寒衣忽然過來了。
她當着小樹精的面,直接道:“在東南。”
謝微塵側過身子,悄悄朝她眨眼。
“真的。”
沈寒衣出聲回應他,目光卻一直放在小樹精臉上。
方才的确有道靈力在東南方位回響,可沈寒衣總覺得冥女不會這麼輕易被發現。
派一個剛化形不久的樹精來拖延時間,就真的不怕她透露什麼?
沈寒衣原以為,冥女是無可用之人,才派樹精來。可細想一番,總覺不對。
恐怕是她先前思慮不周了。
小蠻在聽到“東南”二字的時候,就怕得不行了。木頭腦袋昏了一下,恍恍惚惚的。
幾息過後才開口:“不是,不是東南。”
“先去東南。”小蠻說完後,沈寒衣立即道。
說罷,二人将樹精留在原地,随她自然自語。接着,即刻往東南追。
路上,沈寒衣并未糾結,直接用了速行符。盡管知道這符頗費靈力。
有了大漠那次經曆,她這次也不拉謝微塵,孤身向前沖。
東南的草木更盛,層層疊疊看不到盡頭。沈寒衣隻好控制着劍氣,隻清理出一條窄道。隻要不是漫無目的地亂走,便不會毀掉什麼植物。
這并非大範圍的破壞,加之沒有人族涉足,自然的修複之力便足夠強。沈寒衣對此認識不淺。
然而,行了不知道有多遠,心中隐隐又有道感應騰起,并且愈發強烈。
沈寒衣倏地停住,細細感受。這道更強的感應來自西南方。她朝西南放出的靈力是最少的,僅僅形成一條靈絲而已。不過這一條靈絲倒是出息,恰巧阻攔她繼續向錯的方向去。
兩方都有冥女的氣息,沈寒衣擡頭看了眼不知何時到頭的前路。果斷改道向西南,不過這時,身後已經有人追了上來。
紅色身影疾速靠近,來得還算及時。沈寒衣清楚是誰,暫不管其他事,交待道:“你向東南行。”
說罷,一閃便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