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差點就點頭了,尾巴在身後一掃一掃的。谷梁澤明道:“這花跑倒了兩匹千裡馬才送到京城,你抓下的是匠人花了三年培育出的花。”
辛夷:。
他狠狠心虛了一下,可是要養小貓咪,就是要付出一點點,小代價的嘛。
一人一貓對視了一會兒,辛夷逐漸察覺到自己好像是闖了禍,要被教訓了。
他弓起了脊背,對着谷梁澤明哈氣,剛剛哈了一聲,就被谷梁澤明曲指在腦袋上彈了下。
“安分些,要朕說幾次?”
最近為着祭祀,不少堆積的公務從京中發來,谷梁澤明面前的案上已經放滿了,甚至同時還聽着底下官員的彙報。
谷梁澤明說:“朕忙得很,沒空陪你玩耍。”
這麼忙,都要被折子淹沒了,還要忙裡抽空敲他腦袋!太過分了!
辛夷震驚,奈何玄鏡衛像是早就察覺他會掙紮,早早收緊了力氣,拎着他的後頸皮,制止了他的反抗。
辛夷腦袋動彈不得,亂甩的尾巴在被帶走時帶歪了一疊已經批好的奏折,險些歪歪地砸在谷梁澤明手邊。
玄鏡衛裂開了,徐俞匆匆上前将那一疊奏折扶住:“都是奴才偷懶,沒将這疊奏折撤走。”
谷梁澤明睨了徐俞一眼:“為了這貓,你倒是認得快。”
徐俞将奏折放在了身後舉着托盤内侍手上,陪着笑道:“是陛下喜愛這狸奴,愛屋及烏,才覺得奴才也偏愛它。”
“罷了,”谷梁澤明揮揮手:“帶它回去。”
玄十帶走了辛夷,玄鏡衛統領沉默地留在原地,等确定那貓妖再靈的耳朵也聽不見了,谷梁澤明才停下手中的事:“做了什麼?”
玄鏡衛首領雖然不知道盯着這貓玩耍有什麼意義,但還是硬着頭皮彙報道:“這貓蹲在幾個宮人身後聽些閑話,之後又去捉了蝴蝶和魚...一隻也沒抓到,弄濕爪子後躺在草坪上生氣,臣見它睡了一會兒無事可幹,這才将它提過來。”
原來是被吵醒了,難怪剛才哈氣。
谷梁澤明淡淡問:“它聽了什麼八卦?”
玄鏡衛首領怔了怔,把那八卦原原本本一句不落地複述了遍,無非是什麼皇宮比行宮更舒服些,哪個太監勾搭上了行宮的人。
這些宮女都很有分寸,最多隻談了幾句這幾日見到的皇親國戚各個長得端正俊朗,她們連多看一眼都不敢。
谷梁澤明聽着,沒聽出什麼端倪,按了按眉心,繼續查看手邊的冊子。
“下去繼續看着。”
半柱香後,谷梁澤明扔開了手上的奏折,眉宇間帶着點疲憊。
殿外匆匆小跑進一個青衣内侍,同徐俞低聲耳語幾句。
徐俞聽見外頭求見的人名目光動了動,連忙上前,俯身在谷梁澤明耳邊低聲說了。
聽見平王求見,谷梁澤明擡了擡手指:“宣他進來。”
層層傳報,平王大步走進殿内,目光不留痕迹地在室内掃了一圈,也沒看見那白色狸奴。
他皺了下眉,心下覺得不好,陛下似乎沒有那些人說的那般喜歡狸奴。
他撩開衣袍,先跪下報了最近祭祀大殿準備的事宜,谷梁澤明靠在龍椅上,斂着眉半阖目聽着。
等平王說的口幹舌燥,扯不出來什麼之後。他淡淡地問:“就來找朕說這些?”
平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前兩步:“還是陛下聖明,臣弟送陛下的那隻狸奴原生活在空覺寺後山,受後山一砍柴女日日投喂,人獸相當親昵。那女子聽說狸奴被獻給了陛下,垂淚懇求臣弟,求入宮一同照料。先前臣擔心她行為粗鄙,故而調教好了才敢送到陛下眼前。”
聽着這一通說辭,谷梁澤明隻“哦?”了一聲,懶懶地問:“親近?”
這貓妖幾乎不讓别人碰,玄鏡衛說平常那女官連貓咪的尾巴也摸不着,就是到了谷梁澤明面前,不樂意的時候也沒讓徐俞或者其他人碰到過幾次。
他說:“在朕身邊倒是不怎麼親人。”
平王跟着道:“狸奴天生涼薄,對這女子卻相當親近,臣弟當時見了這一幕,也覺得驚訝,覺得一女一貓必有些神異。”
谷梁澤明看着他:“當真?”
“自然!”
平王心裡近乎輕蔑地想,有本事那貓咪說人話,同陛下告狀,不然這個計劃就是天衣無縫,就是空覺寺的方丈再穿,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端倪。
谷梁澤明最近身邊神異的事情多了,聽見這話并沒什麼反應。
他的眉眼間的神情平靜,手指輕輕叩在桌面上,平王低垂着眼睛,視野裡瞥見皇上手邊破破爛爛的折子,心下大為稀罕。
他這皇兄自年幼時就愛潔得不得了,登基之後見他之前更是拾起了太祖皇帝的祖訓,請見前要沐浴熏衣,眼下居然會放個看起來就傷了眼睛的髒東西在手邊。
他震驚得還說不出話來,便聽見上頭的谷梁澤明淡淡道:“便傳她一并回宮。”
“多謝陛下,”平王大喜,俯身作拜,寬袖在空中一劃而過:“陛下,臣弟也許久沒見那狸奴了,不如賞臣弟也見一見?”
谷梁澤明修長的手支在臉頰邊,聞言睜開了眼,凝目靜靜看着底下的平王。
谷梁澤明出身正統,是先皇還是王爺時同正宣皇後的嫡長子,幾乎繼承了兩人所有的優點,從出生起就頗得聖祖皇帝偏愛。
那雙眼睛長得像極了正宣皇後,清冷無情,無偏無私,雖極标志好看,卻冷得讓人不敢直視。
隻一眼就讓人覺得像是被看透了算盤,平王内心顫了顫,連忙低下了頭,避開上頭人的視線。
谷梁澤明卻什麼都沒有說,收回視線淡淡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