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得對。”
太宰治:“…………”
太宰治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他盯着赤坂冶看了一會,然後忽然感到一陣索然無味。
赤坂冶被他盯着,盡管避開了視線接觸,但依然從肢體和微表情上表現出了些許不安。他從頭到尾沒有展現出半點攻擊性,像是挨了打就挨了打的一團棉花,讓太宰治感受不到半點樂趣。
他有點失望,不過這次他沒有表現出來。
人是不能上當受騙第二次的。
他思考着要如何處理這個局面,意興闌珊之時,他退開點距離,重新窩回了椅子上,抱着膝蓋将下颚擱在上面,然後很快被赤坂冶家客廳裡那座聲音有些與衆不同的座鐘吸引了注意力。
這個人像是注意力會被輕易吸引走的貓咪,喜新厭舊,還走得毫不留情。
赤坂冶眼睜睜看着他收回所有的注意力,就好像方才還讓他目光灼灼盯着的人在三秒鐘之内變成了一塊沒有吸引力的木雕,起身就想往客廳去。
……他居然要去客廳。
赤坂冶真是隻想歎氣了。
太宰治進屋之後都做了什麼,赤坂冶不太确定,不過他現在既然醒着,就不能允許太宰治再在他家亂晃了。于是他驟然起身。
“嘎吱——嚓。”
金屬鍊猛地被拉直的聲音異常尖銳,在寂靜到能清晰聽見鐘擺聲音的房子裡,像是粗暴到在人神經上重重碾過。太宰治猛地提起注意力,然後就聽到緊接着傳來的、粗繩繃斷的聲音。
那一瞬間,太宰治真是感覺後背發麻。
——不是,等等?
手铐是什麼時候被撬開的?
還有那根那麼那麼粗的、他纏得那麼費勁的粗繩,就這麼被拽斷了?
拿出這些年□□練的體術巅峰實力,太宰治也隻來得及轉過身,從腰側抽出手槍。他都沒來得及上膛,就看到赤坂冶迅猛地向他撲了過來,幾乎能遮蔽視野的體格在一瞬間帶來生物本能的恐懼。
太宰治本來就沒有完全松懈下來,但赤坂冶速度太快,他隻來得及擡臂護住頭部,整個人就被重重摁着撞到了牆上。這一下的力道震得太宰治渾身發麻,痛得幾乎要往外嘔兩下,連思維都中斷了一瞬間。他在認真思考,這他媽跟被黑熊一巴掌糊在樹上究竟有什麼區别?
赤坂冶沒給他太多時間,小臂橫在他頸間用力下壓,同時一拳錘向了旁邊的立櫃。頸部被壓迫,太宰治眼前發黑,手腳發軟。他沒辦法低頭,隻能憑借手感胡亂用左手去摸。
在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響當中,旁邊的木質立櫃一拳被赤坂冶打裂了,驚得太宰治動作又是一頓。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赤坂冶:不是,說真的,這個人是不是有力量型異能?還是小矮子那種類型的……
赤坂冶擊碎立櫃後,探手一撈,精準地從斷裂的木闆和碎開、有些尖銳的木條中間抓到了一把短刀。
注意到這一點,太宰治瞳孔驟縮。
他把人綁起來之前搜過身,槍械匕首刀片等危險物品全都被他丢到了一邊。但他沒考慮過赤坂冶能掙脫開的可能性,更沒那個時間把他家裡也搜刮一遍。但赤坂冶顯然很熟悉自己家内各類武器所在的位置,他甚至不需要偏頭去看,就能準确地握住短刀的刀柄。
赤坂冶右臂用力抵住他,左手手腕一甩,短刀的刀鞘就脫落了,太宰治眼睜睜地看着他将左手收回來。利器的靠近讓他重新有了掙紮的力氣。盡管他因窒息感到痛苦,也還是強撐着最後那點力氣做了點反抗。
咔嗒一聲輕響,太宰治手中的槍上了膛。
捕捉到這點動靜,赤坂冶微微低下頭,和太宰治對上了視線。
他的表情依然很平靜,平靜得就好像他隻是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隻是在這個情況下,那溫和的棕色眼睛隻顯出冰冷來,鎮定到了一種近乎可怕的地步。
太宰治從他眼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臉上帶着孤注一擲的狠意。
太宰治扣動了扳機。
赤坂冶同樣将刀沒入了他的身體。
冰冷的刀刃刺入身體,太宰治卻沒聽見血肉被撕裂的聲音。子彈出膛的聲音蓋過了一切。赤坂冶因痛苦而弓起身體,握緊了刀的手抽搐一樣向下滑了一截,于是緊接着悶哼出聲的就成了太宰治。
鉗制住他的手稍微歇了力,太宰治終于能呼吸到空氣了。他大口地喘息,在積蓄起力量的第一時間就反抗起來,以求能離開這個時刻可能被制服的距離。
赤坂冶從頭到尾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順着太宰治的力道後退,隻是在最後一刻,他手腕一動,用力在他身體内絞了一下。太宰治差點沒疼暈過去,他力道一下失控,劇痛之下反而推得赤坂冶一個踉跄。赤坂冶後退幾步,随即又被床尾絆了一下,跌坐在床上,身上流下的血滴到了白色的被單上。
他沒有紮起來的長發又落了下來,遮住了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無法察覺他視線的落點。
太宰治沒工夫思考他故意留長發是不是為的就是這種時刻,因為再在這裡待下去,他八成要交代在這了。他的體術在港口mafia内能算得上是中上遊,但不代表他能和人類版本的黑熊對抗。
他手臂發顫地又開了一槍,這一槍稍微打歪了一點,命中了赤坂冶的肩膀,然後他來不及再多做些什麼,直接就近撞碎了卧室的落地窗,從欄杆上翻了下去。